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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年回过头来,好整以暇的望着他,薄唇扬起一道好看的弧:“八戒,怎么以前不见你说这样肉麻的话?难不成不是伤在手脚,而是伤了脑袋?”
    他一笑,那份不羁洒拓的少年意气仿佛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
    贺知萧怔了片刻,恼怒道:“洛闻初你丫找打!”
    洛闻初自然不可能被他打到,——贺知萧的伤虽被治好,但这一生都再难出剑了。
    各门派掌门争执了两天,总算定下了章程,然而等到破阵时,这份章程却没派上用场。魔教外围的攞象草,几乎夺去半数人的神志,魔教弟子趁虚而入。
    一场厮杀下来,还站着的只有寥寥数人。
    武林各派各个血亏,各派掌门人当夜就想找洛闻初的麻烦,却没找着人。从脸色不好的贺知萧那里得知,洛闻初压根儿就没回来。
    等到众人再见到洛闻初时,已是五天后。
    ——青年提着魔教教主的首级一步步走出来,血染透了白衣,背后的魔教总坛倏地燃起熊熊大火,衬得他宛如从地狱爬上来的修罗。
    所有人望着这一幕,不约而同的想到:凌绝派被魔教屠戮的那日,也是这般冲天火光。
    那一刻,哪怕是贺知萧,心里也不免打了个突。
    他清楚的知道,他的师兄,有哪里不一样了。
    洛闻初平安归来,愈发显得这场结盟仿佛是个笑话,所有风光都让洛闻初一个小辈占了,各大门派的掌门脸色都不是很好看,却忌惮洛闻初身上那股亦正亦邪、时而疯癫时而刚正的气质,寒暄过后便带着各派残存弟子返回门派休养生息。
    如此大事,江湖上很快便传开来,所有人都在赞颂斩下魔头首级的洛闻初,求上门来拜师的人从大门一直排到山下,洛闻初一个都不见,唯独收了一个小徒弟。
    那是洛闻初从路边捡回来的小孩。小孩说自己家人被魔教的人杀了,无依无靠,还说自己叫陆纪明。
    凌绝派再次有了一个掌门首徒。
    可是贺知萧发现,对于这个徒弟,洛闻初根本没有认真教过,连剑法都是丢给陆纪明一本剑谱让他自己练。洛闻初本人则从那天开始醉酒,每天喝得人事不省,从不离身的洛水被随意丢放,贺知萧甚至有次进门时还被洛水绊了一跤。
    想到洛闻初消失的那五天,贺知萧心里越发笃定是那五天发生了什么事,才让洛闻初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得知真相是在这样一个契机下——
    某日,洛闻初从山下寻酒回来,不知为何走错门,醉倒在听萧楼外,贺知萧披衣而起,看着门外烂泥一摊般的洛闻初,心中百般滋味,怒气有、无奈有、惆怅亦有,此外,还有一丝隐隐的心疼。
    这一天,是师父与小师妹的忌日。
    白日里,洛闻初做他的甩手掌门,逍遥自在,入了夜,只有酒能够麻痹神经,偷得一夜安眠。
    贺知萧费了点劲把人带回飞竹殿。
    躺回榻上,洛闻初忽然扬手,差点一巴掌拍在贺知萧脸上。
    贺知萧忍了又忍,到底没忍住往他屁股上来了一脚,洛闻初滚到里面,作乱的手把枕头挥到床下,同时落地的还有一个香囊。
    贺知萧看向洛闻初的目光顿时就变了。
    难不成他在山下有了喜欢的姑娘?
    带着这样的想法,贺知萧偷偷打开了香囊。
    不同于一般香囊的馥郁芳香,拉开锦绳的瞬间,苦涩的草药味道扑面而来,贺知萧眼神晃了晃,尔后直接倒地不起。
    梦里,他回到小师妹和封云琴成婚当晚,洛闻初送了一对同心铃,还把洛水交了出去。
    洛闻初笑着扬眉:“我也送不出什么好物,当初师妹念着想要一把好剑,我便把它赢了回来,本来就是给师妹攒的嫁妆。”
    后来毒火燃起,映红了洛闻初的面容,贺知萧匍匐在地,眼睁睁的看着他把洛水送进封云琴的胸口,而封云琴脸上则带着平静释然的笑容。
    喜烛引起的大火把什么都毁了,师妹的婚礼、视他们如己出的师父、栖身的门派……统统都毁了。
    贺知萧醒来时脸上尤带泪痕。
    洛闻初则坐在塌边,眸色深沉的望着他。
    “那个香囊里面的,是什么?”贺知萧哑着声问,“别给我装傻,打开香囊的一瞬间陷入梦魇,攞象草?还是其他什么?”
    “是攞象草的药粉。”
    贺知萧气极反笑:“洛闻初、洛掌门!你真是好样的。白天酗酒,晚上噩梦,有你这样消磨自己的么?”
    “知萧,你不明白。”洛闻初靠在塌边,一手挡脸,语气是满满的疲惫。
    “我不明白什么?”
    “我不敢忘。”
    “什……”
    贺知萧如遭雷劈般僵硬在场。
    他的噩梦是凌绝派陷入危机的那一晚,洛闻初又何尝不是?
    不同的是,他极尽全力想要忘记,而洛闻初则反其道而行。
    “为什么?”贺知萧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用如此平静的语气,“不能说?”
    那人只是沉默。
    沉默得,仿若死去。
    贺知萧忽然一把扣住洛闻初手腕,细细探寻。都说病久成医,平日无事,他会翻一翻医书,哪怕不能完全治好手,也能拓宽知识面。
    越是探寻,越是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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