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良道:“既然都画好了,我们得把画拿出来好好比比。”
扶苏没意见,命人去自己书房取画。
张良自也命人去把自己的画取了来。
两幅画并排在书案上摊开。
张良画的是八匹高大的骏马,它们形态各异,动作不一,但都栩栩如生,瞧着像是要从画中跑出来一样。
很难想象这样一幅画,竟然是张良在短短三日内画出来的,在这期间他甚至还有感而发写了首琴曲!
扶苏的画却掺杂了更多传说内容,据传穆王八骏之中有一匹叫奔霄,可以夜行千里;有一匹叫翻羽,跑起来可以比飞鸟还高;还有一匹叫扶翼,身上长着肉翅……总之,每一匹马都格外神异。
扶苏在画中把这些神之又神的描述都画了出来,不管是马的神态还是它们的身形都画得细致又漂亮,瞧着让人很想逮一匹当自己的坐骑。
张良看完了,忍不住道:“你话得像是亲眼见过一样,难道你梦里的仙人还带你去瞧过它们?”
扶苏莞尔:“是。”
他确实见过类似的马,名字虽不同,外在看起来却差不离。倘若把他师父当“仙人”的话,这些东西确实都是“仙人”带他见过的。
仙人授梦之事说多了,连扶苏也有些怀疑那些记忆是否是一场梦,毕竟他如今修为全无,也无法继续修炼,和普通人相差不远。
他比别人多的,也只有那么一场漫长的“梦”而已。
不过扶苏答得干脆,张良反倒觉得他在开玩笑。
两个人叫上其他人赏了画,被他们逮来的“评委”各有看法,有的觉得张良画得更好,线条鲜明有力;有的觉得扶苏的画极具想象力,瞧着叫人心向神往。
如此评议了一轮,也没分出个高下来,扶苏和张良也不在意,决定交换画作,往后各自留着对方的画。
扶苏又叫人学着装裱画作,把他和张良的两幅《八骏图》好好装裱起来。
如此忙碌几日,云阳县正式迎来了忙碌的秋收。
在秋收开始之前,明眼人都已经看出学田和庄子上的田地明显会大丰收,但是等割下地里的庄稼、单独把粮食弄下来一看,不少人都被震住了:都是一样去种,施用了粪肥的田地明显产量要高出一大截!
虽然粮食还没晒干,算不准最后能入库的有多少,但是已经能明显看出,人家的产量至少比他们高两三倍!
也就是说,能养活五口人的地,人家至少能养活十口人!
张良等人跟着扶苏一起去看庄户们满脸喜悦地称粮食。
结果一出来,所有人对扶苏所说的“仙人授梦”之事越发信服,回到家更是让自家孩子平时盯紧自己负责养的耕牛,看到牛粪必须第一时间捡回家!
多捡一坨牛粪,来年可能就能多一斗米啊!
有些早就相信扶苏的,已经准备和别庄的庄户们一样在收割完庄稼之后就往田里施粪肥,种些耐储存或者易腌制的蔬菜好过冬。
只要地力跟得上,撒些菜种又不费事,哪怕吃不完,猪也可以吃的。
至于要再犁一遍地,那就更简单了,不是有公子给他们做的新犁吗?
一时间,云阳县的百姓们都热火朝天地干起活来,收割的收割,犁地的犁地,播种的播种,整个云阳县好不热闹。
扶苏对收成翻倍的结果并不意外,不是粪肥的用处特别大,而是原产量的基数太小。
基数只有那么一点点,田地的肥力上去后可不就产量翻倍吗?
至于产量往后还能不能再往上提,现在暂且不用去思考,慢慢来就好。
扶苏和张良他们在田间走了数日,回到别庄后怀德来报说两幅《八骏图》装裱好了。
扶苏招呼张良:“我们去看看。”
张良自是不会拒绝,随着扶苏一同去看画。
装裱以后,两幅画看起来很像那么一回事了。
张良立在画前,回想起这半年来的种种:这半年来,他们没怎么讨论天下大势,只读书、练剑、弹琴,偶尔兴起,也会在绢帛上作画,每日都过得很快活。
只是快活的日子总是要过去的。
他们都有自己想要做的事,并且不会为什么人改变。
张良又细细地把扶苏画的《八骏图》看了一遍,抬手缓缓将画轴卷了起来。
等整幅画卷成了轻巧的圆筒装,张良才转头对扶苏说:“我要走了。”
他的语气很平常,像是在说“我晚上想吃烙饼”或者“我早上想多睡一会”一样。
扶苏一顿,也平静地点头:“好。”他又问,“那你什么时候走?”
张良说道:“明日一早吧,我夜里收拾一下,早上起来就走。”他立在原地看着扶苏,“日后如果有机会,我也请到我家做客。”
扶苏道:“好,我也想看看你养在家里的夜鸮。”
夜鸮是张良养的一只鸟,眼睛很亮,羽毛很蓬松,能在树上倒悬,瞧着挺可爱,吃起肉来却很凶。
扶苏曾听张良说起过它,说是担心这傻鸟见他不在家中自己飞走了,从小养在家里的鸟儿那么傻,到了外面可能活不过三天。
两个人稀松平常地聊了几句,便没再多说什么话别的话。
第二天一早,天边刚泛起鱼肚白,张良就收拾好行囊走出别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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