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有着最适合的身份,更有着与许多人不一样的想法。
有些路,一个人走未免太寂寞了。
既然扶苏坦然相告,张良也没瞒着,正色把自己的私心说了出来:“上次一别之后,我一直记得你最开始问我的话。那时候你问我,韩国的百姓过得如何?当时我没有回答,回国之后我一直在看,我想看看秦国大军压境时他们会不会改,也想看看有多少贤者能人会站出来说话,可是没有,一直没有,他们一如既往地排挤忠良、任用小人、鱼肉百姓,到前线告急时倒是有人有动作了,他们连夜带着家当潜逃出城。”张良眉眼沉沉,“百姓过得如何?百姓过得不好,很不好,可以说他们之中有很多人从出生开始,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
扶苏安静下来。
张良说道:“所以,我来了。”他定定地凝视着扶苏,语气认真而郑重,“你会不一样的,对吧?”
他没想着投奔秦国,没想着效忠于嬴政,事实上以他的年纪也没法取信于任何一位国君。
他本就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
既然他没有办法左右天下大势,那么他想好好做一些自己认为该做的事。
两个人在园子里走了好一会,天色已经暗了下去,怀德他们提着灯笼站在不远处候着,但没有人走到近前打扰他们说话。
扶苏再次停下脚步,转头看向神色认真的张良。
张良也停下来看着他。
扶苏说道:“我不知道。”
他把张良当朋友,所以不想骗张良。即使是在他父皇一统天下之后,他也不一定能当上太子,更不一定能做到张良希望他做到的事。
他甚至想着若是将来父皇对他心生猜疑,他便效仿范蠡乘舟而去,远离世事纷扰,再不管这些凡尘俗务。
张良见扶苏一脸认真,连顺势说句好听话都不会,不由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以后骗人的事,还是交给我吧。”
扶苏:“……”
怎么感觉张良要把他们友谊的小船变成贼船呢?
作者有话要说:
嬴政:为儿子操碎了心
张良:为好友操碎了心
扶小苏:……?
第53章 打盹
不管怎么说,张良来了都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扶苏第二天还特意邀请李由过来和张良叙叙旧,毕竟当初他们三个人可是一起在云阳住过大半年的。
虽说张良和李由有时候总有相反意见,不过君子和而不同,意见不同不代表彼此真的不对付,以前扶苏师门之中就有不少平时吵翻天遇事又能相互帮扶的同门。
张良:“……”
李由:“……”
算了,捏着鼻子认了吧。
张良就此在咸阳住下了,他这次孤身一人出门,路上遇上了好些波折。比如遇上几个落草为寇的劫匪围着他打劫,再比如路上遇到个老头生病了非要他照顾了好几天,现在好不容易来到可以好好休息的地方,张良自然舒舒服服地休养了好几天。
到扶苏见完最后一位郡守派来的地方官员,才真正有时间好好和张良坐下聊天。
张良显然已经习惯咸阳这边的生活,看起来还挺自在,和扶苏讲了讲自己一路上的经历,还掏出本《太公兵法》和扶苏分享。
这书是路上那老头塞给他的,他被那老头讹上以后不得不当了几天孙子,对方病好以后把这书塞给了他,他赶路时走走停停,看了大半,这几天趁着在休养把后面的内容也吃透了,觉得有点意思,所以准备给扶苏看看。
扶苏听到张良说起路上遇险又被讹,本来还挺担心,等张良掏出本书来,他的注意力便被转移了,接过《太公兵法》看了起来。
张良也没闲着,他记性好,读过一次的东西基本能熟记在心,扶苏在认真看书,他也在一旁推演着书上提到的一些案例,不时在提笔写些感悟。
同一本书,不同的人看了可能会有不同的收获,同一个人在不同时期看了也可能会有不同的收获,张良如今还处于看什么都新鲜的年纪,得了本有趣的新书便按捺不住要和扶苏探讨里面的内容。
两个人在书房挑灯夜读,扶苏时不时掩卷和张良讨论一番,时间不知不觉便过去了,谈到兴起时还堆个沙盘现场推演起来。
这书名为《太公兵法》,所涉及的内容却远远不止是战场上的事那么简单,更多的是言简意赅地讲述战事背后的各种博弈,把朝堂内外的明潮暗涌抽丝剥茧地剖析得一清二楚。
张良一个人看时还只觉得这书写得很有道理,一路上拿出来重读了好几遍,这会儿两个人一起推演和分析,越琢磨越觉得心惊,只觉得其中每一个字都破有深意。
扶苏再贡献一些当初在小世界历练时的见闻进行拓展延伸,可以探讨的内容就更丰富了。
这一探讨,不知不觉天已经蒙蒙亮,期间怀德虽然提醒过几次,但都无济于事,扶苏每次都表示“一会就去睡”,结果一和张良讨论起来又没完没了。
直至怀德提醒说要耽误早朝了,扶苏才想起自己还得去上朝。他把《太公兵法》还给张良,说道:“这书是你得来的,还是不要再随便给别人看了。”
不是扶苏不想把这本《太公兵法》推而广之,而是其中有太多一般人不能触碰的内容,他估计他父皇不会喜欢看过这书的人,更不会乐意有人把这本书到处传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