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看清来人的面庞,从这熟悉的平静气息里,翡欢就知晓了来人是谁。
贺宴手里端着一只白玉酒壶。他走入牢房里,站在靠墙而坐的翡欢面前。他一袭青衣,干净而又素雅,越发衬得此时的翡欢狼狈。
他毫不嫌弃脏乱的牢房,只盘腿坐在翡欢对面,他从袖口里掏出一只酒杯,连同酒壶一起放在两人之间。
“太子殿下胸口受了伤,昏迷了两日,今晨才苏醒。而九夫人重伤不治,昨日去了。”贺宴平静地为翡欢理了理脸颊边的乱发。
“经此一事,殿下震怒,道是明日要将你处以凌迟。”说到此处,贺宴微微一顿,他收回手,垂下的眼眸却是看向了两人之间的稻草堆里放得稳稳的酒壶,“我与殿下……说了许久,他才同意留你全尸。”
……她还真是求之不得。
不过,仅仅只是一说,就能说服太子给她一个轻松的死法?
“你和他……有什么关系?”
舌头的麻痹感未消失,翡欢的话听上去有些口齿不清。
贺宴的目光微怔,一会儿,他淡淡回道:“我娘怀我时被人下毒,将亡之际不得已将我早产,我也因此落了个体弱的病根子。
我出生之后并不受宠,处处受人排挤。庆幸的是,我后来遇到了太子。他于我有知遇之恩,几次助我,才有了如今的我。”
看样子,他与太子的关系不是他三言两语能挑拨得了的。
只是,她还有一件事不明白。
“路线图……”翡欢话说不太清楚,她只能咬着音一字一字地说道,“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他若知道,理应告诉太子才对。如今这情况翡欢看不明白了,难不成贺宴故意没有告诉他?
为的是什么?
“你对我……可曾有过一丝真心?”
死寂的牢房里,轻轻幽幽地传出了他的声音。
翡欢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她睁了睁模糊的视线,只能看清这阴暗的阴影下,贺宴的面色苍白如纸,神态平静,那双如画的眼眸却紧紧盯着她,等她说出答案。
翡欢突的一笑,嘴角咧开了无声的笑容,她一字一字道:“在你抱着目的接近我时,就应该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
“那……”他的喉咙猛然一堵,有一股说不清的难受充斥满胸腔,挣扎着要涌出喉头。贺宴的面色极为平静,“你为何要对我这么好?”
只不过是为了任务。
原主的记忆不全,她便依照原主的执念暂且分为两个任务。一个是白狼寨的安危,另一个是贺宴。
白狼寨她自有办法处理,只是贺宴……翡欢不清楚原主与贺宴之间有没有纠葛,她想的是,依原主的性子,就算后来知道贺宴是颗朝廷的钉子,会不会还一根筋到底的要得到贺宴。
刷感情线,翡欢不在行,她倒是想过简单粗暴,用对沈辛夷的法子来应付贺宴,但又想到贺宴身子弱,指不定她一巴掌下去就翘了辫子。
况且原主身为山贼头子,身上沾染不少杀气,本就给人留下个凶神恶煞的印象,翡欢再凶狠一点,指不定这任务又跟沈辛夷那一次一样拖拖拉拉到最后才完成。吸取了沈辛夷身上的教训,翡欢还不如在一开始就待贺宴好一点。
如今看来,怀柔政策真是好用。
有关于任务的事,翡欢自然不会跟贺宴提及。
久久沉默里,对面的翡欢一脸笑容,眼里古井无波,而面容平静的他心里却在不断地起伏、翻滚,满心满腹都是苦涩。
对他好,当然是为了……欺骗他。
可笑他还将这一切都当了真。
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敛下眼睫,端起稻草堆里的酒壶,往旁边的酒杯里斟出一杯酒。
酒液潺潺入杯,酒香醇浓,一如翡欢大败青坨山归来的那个夜晚,他两杯下肚就喝得醉醺醺的,她就在他耳边笑眯眯地说着些柔情的话。
他将酒杯递在她的唇边,“喝了吧。”
是毒酒?
可惜了,太子没死,现在她这身体状况也没办法解决贺宴,去恶心恶心系统。
既然如此,就先留着这条命等她回来再解决吧。
就着贺宴的手,酒液缓缓入口。
她的视线越发模糊了。
在黑暗来临之前,翡欢最后看了贺宴一眼,他直直地站在她身前,神色一如既往的平静,眼里却有晦暗与绝望在交织。
※※※※※※※※※※※※※※※※※※※※
这几天事情太多了一直空不下来,还有一章结束,我尽快写完
第74章 霸道山贼爱上我(完)
昏昏沉沉地有些意识的时候,她感觉身下颠簸不断。
翡欢恍恍然地睁开眼,看清眼前是马车顶,她躺在柔软的厚毯子里,呼吸间是沾染在毯子上的清香,微微一偏头,就可见毯子边上稳稳放着一只黑色的木匣子。
四周静悄悄的,耳畔是车轱辘碾过石子的声响,还有马儿奔跑时嘚嘚嘚清脆的声音。
身体还残留着一股无力感,连动一动指尖也有些困难。
翡欢静静躺了一会儿,待到渐渐有了些力气,她才轻手轻脚地撑身坐好,忽然的,她发现了一些不对。
明明身子能动弹了,她的左手却仍然提不起力气来。
怎么回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