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泉身上的衣服已经让血染透了,那张惨白的面容极其狼狈。他失去了意识,头无力低垂着,唯有胸口微微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
石欢的神色倏然冷了下来,她拔刀就要上前去救下清泉,但当她踏前一步,脚下兹啦啦蔓延出一片声响,危机感顿时从四面八方涌来——这里摆了阵法!
此刻石欢退出已来不及,爆破声接二连三在她耳中响彻,震耳欲聋,脚下石板轰然而碎,她情急之下徒手一挡,寒气四漫,极快地凭空凝出一道厚厚的冰墙。
然而冰壁再厚,也抵挡不住四周阵法一齐爆炸的威压,石欢眼前的冰墙滋滋碎裂,最后被炸得四分五裂,无数冰屑从她脸颊一擦而过,留下一道道血痕,衣服也因此变得破破烂烂。
如今这掌门好歹也算是她的徒孙,没想到现在会与她针锋相对。
石欢轻轻擦去脸上流下来的鲜血,她低低地冷笑,却有着一丝叹息:“天道的雷我都不怕,还会怕你这种小把式?”
本来想着一次就把她解决,抢走药引,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低估了她的实力。
掌门沉下了脸,他从储物戒中抓出一把灵石朝石欢一掷而出,精准无比地落在阵法之点上,爆破声复又炸响,与此同时,掌门撤除了地牢里的其他阵法,将关押在这里面的妖怪统统放了出来,命它们尽数袭向石欢。
不管掌门做得再多,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都是无稽之谈。
石欢往前走的脚步并未因掌门或者妖怪停下来,挥手扬刀的一招招,伴随的是妖怪跌倒在地的沉闷响。
踩着它们的尸骨,石欢一步一步来到清泉身前,砍断了铁链,把他救了下来。
感受到熟悉的气息,清泉勉强睁开了一条眼缝,却又实在无力地瘫在了她的身上。他身上全是伤口,疼得他浑身颤抖,额头上沾满了汗珠,面色发白。
他埋头往石欢怀里钻去,两眼紧阖,有眼泪水从紧闭的双眼里落了下来,滚烫地跌在石欢的手背上,“姐姐……我好疼……”
“很快就没事了。”石欢一手揽住了清泉,另一手举刀指向了掌门的眉心。
他的招数已经全部用完,被节节逼退到墙角,无从反抗,他死死盯着她,眼里满是怨恨。
若不是她……她怎么会落到这般地步!
说不定他还能继续修炼,说不定他能顺利得到凤凰族的血脉……
他的心声石欢是听不到了,她面色如常,好像要杀的不过是只蝼蚁一般,举起刀就要砍下去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照松的声音:“等一等!”
石欢的手猛然一顿,她这片刻迟疑换来了掌门的一丝喘息,他掏了储物戒里的剑想要动手,却不想石欢的注意力压根儿就没从他身上移开。
他手一动,石欢扬起的刀也果断挥了下去。
“师父!”照松喊了一声,可他来不及了,随着地面上溅开一片血花,掌门也断了气。
师父死了。
照松觉得腿一软,扶着墙望着石欢,唇瓣不住地在颤抖。
他来晚了一步,却也听到了石欢与掌门师父所谈。他满眼复杂,“刚才你们所说的……都是真的吗?”
“对。”石欢看着照松,看着他眼里的那一点儿期盼,她轻笑出声,“我没你想象中的那么伟大,清醒一点吧。”
她承认了。
照松最后的一点希望都被打碎了。
他感觉自己蒙受到了偌大的欺骗。
自己一直崇拜的人居然是一个要毁灭世界的大魔头,是她放出了那么多的妖怪。他的师兄弟们为此斩妖除魔,与妖邪拼搏,多少同他一起长大的师兄弟都因此丧命……
还有师父,自己尊敬的师父与妖怪勾结,还伤人性命,现如今他已遭受因果,死在了石欢刀下。尽管如此,可他也是那一位养育他成人,教他道法的师父……
照松一步步走下石阶,来到掌门身旁,捡起了那把落在地上的剑,然后颤抖着手向石欢举了起来。
“很恨我?”石欢手里的刀动都没动,她揽稳了清泉,看着照松笑问,“你想杀了我?”
照松握紧了剑柄,他的身后是掌门师父的尸体。
“怎么会不想!”照松下意识地忽略了前一个问题。他紧紧闭上了眼,面容痛苦,压低了嗓子沉声怒吼:“你可知你放出的那些妖怪做了什么……生灵涂炭!我多少师兄弟,多少年的感情,全死在妖怪的爪下……还有掌门师父,他将我从小抚养长大,这等恩情在,我怎么可能不想杀你!”
可回想到两人曾经的相处,那份欢喜与紧张还在他的心头缠绕,那一切切都在与如今的愤怒纠缠。
他能怎么办?
是该狠下心来杀了石欢,还是忘却师父和师兄弟的死,就此罢了?
照松想不通,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整个儿脑子乱成了一滩浆糊,但他的身体为他做了一个决定。
他侧脸闭上了眼,颤抖的手却是毫不犹豫地往前送出一剑——他以为以石欢的能耐,是能把他打飞的。可是他没有想到,剑尖噗嗤刺进了柔软之中,有鲜血的气息飘进了他急促的呼吸里。
照松怔忪地抬起眼,转头看了过去,只见到他的剑居然真的刺进了石欢的肩膀里。他手足无措地拔回了剑,面色苍白,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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