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人声嘈杂,并没有影响到室内严肃冷静的氛围。
两位评审老师神情专注地等待乔乔,心中隐隐有期待。没有做言语上的沟通,甚至也没有眼神间的交流,她们就已经不约而同地对乔乔的期待值上升到一个高度。可是外形条件再好,也难免心中犯起嘀咕。
这该不会是一个绣花枕头吧?
在里外共一百多人的的期待里,老式播音机中的音乐终于切换。
传来的悠扬音乐,是人人皆知的《祈蒙颂》。
《祈蒙颂》这段舞蹈,任何一个文工团女兵甚至是以文工团为目标的人都该无比熟悉,乔乔两辈子加在一起,同样跳了没有一千也有几百遍。身体是有记忆的,练习量永远不会背叛你。
从音乐响起的那一刻起,在旁观者还没进入状态时,她的肢体就已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节奏旋律循序渐进,但不论怎么变化,她的舞步依旧精准无误,她的风采依旧摄动人心,
甚至在一段落地动作时,乔乔居然忘情地闭上了眼睛,看见的人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怕她跌落在冰冷的地面。可她的动作还是精确的、舒展的,甚至感情表达更加有力度。
你要相信舞感是天生的,出色的舞者将带给你共通的美感,你的眼睛,你的耳朵,包括你的嗅觉。你或许可以感知到,有的舞者是一支纯洁的百合花,有的舞者是一只带刺的玫瑰,还有的舞者如翠柏青松,郁新青葱。
但舞台不是土壤不是水源,舞台的大小并不决定舞者的生命。舞者并不为舞台存在,有舞者的地方,就是舞台。
外人或许还看不出来,但在座的征兵老师们见到乔乔娴熟且挥洒自如的舞步时,就已经在心里暗暗点头,却没想到惊喜还在后头。这个姑娘的年岁不大,却已经有自己的舞台气场,就算是在这小小的空间里,她也丝毫没有吝啬自己的耀眼光芒。
舞台上什么最重要?是“角儿”。
这个乔乔,就是一个角儿。
*
表演结束,有人自发地为她鼓掌。乔乔则面带微笑,对评审老师和对她表达善意的旁人一一鞠躬后,就不再做停留,径直走了出去。
门一打开,无数人朝乔乔看过来,叽叽喳喳地讨论她:
“这姑娘是真长脸啊,跳得好模样儿也好!我家凤翠动作那叫一个僵!看我等会儿不抽她!”
“我那闺女跳的还行就是长得不得劲。唉!”
“欸欸欸!俺那二丫比这姑娘矮一个头!你们说有没有关系的啊?!”
……
人群中,乔乔如愿见到家人欣喜的面庞。
姚长雁毫不掩饰骄傲地大步走来,紧紧拥抱她。
“乔小乔,妈妈真为你自豪!”
乔乔也鼻子发酸,上辈子的自己在长大后就再也没有听过姚长雁称自己为骄傲了,追溯起来还得回到懵懂的幼时。直到她们后来关系修复,也再没有这样的时刻。
自己,确实有在改变吧。而且是往好的方面改变,疼她若宝的亲人们才会这样为自己欣喜感动。
乔大海同样看着她,眼中全是赞许和自豪。
乔乔看过去,这才瞧见站在一旁的人,惊讶叫道:
“哥哥!”
乔少天笑着上来拥抱,在她的耳边轻声说:“丫头,你怕是受了不少苦,妈妈下死劲儿练你了吧。”
语气虽然是调侃,但乔少天他们的心里都明白,乔乔的舞好的不仅是动作姿态的精妙标准,情感的表达也是他们从未想过的突飞猛进。
舞蹈不仅要看硬件,表现力同样至关重要,甚至有的时候更重要、最重要。
乔乔如今的芯子早已经不是浑浑噩噩的那个自己,她的情感表现也远比过去强得多。
他们作为至亲的家人,今日在乔乔身上所感知的惊艳并不比在座的每一个陌生人少。
乔乔此时却没有想那么多,只是狠狠抱住乔少天,不愿意撒手:
“哥!我真想你。”
“真是让人不省心,我听说你退了文工团就想回来治你,回来的路上又得知你要重新考进文工团。你这种性子,还不如在家待着,省的出去祸害人。”
乔乔知道乔少天一贯是刀子嘴豆腐心,这是在替自己担心,于是撒娇道:
“我还以为哥哥你赶不上我的表演了!”
“我也是好不容易赶来的,就怕你考不过去被妈追到街上打,我赶过来还能救你一把。”
姚长雁原本在乔大海怀里抹着眼泪,听见他们兄妹俩之间的俏皮话,立刻笑骂:
“两个小崽子!”
*
在他们一家人又哭又笑,感慨万千的时候,却见两个干事模样儿的军人朝这边走了过来,对方是一男一女,都不是刚才端坐在桌前的评审人,但看着全身的打扮和气派也让人不容小觑。
姚长雁的反应快,眼泪一秒收回,立刻整顿好神情,拎着乔乔立正站好。
其中一个人礼貌地问她:“您好,请问您是乔乔的母亲吗?”
“对,我是乔乔的母亲姚长雁,这是她的父亲乔大海,这是乔少天,是乔乔的哥哥。”
乔少天紧赶慢赶地回了家乡,回来就径直到面试地点,一身军装还未脱下,对方两个干事自然看在眼里,和他进行了短暂的敬礼寒暄。
但是今日的焦点显然是乔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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