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乔在她安顿好后, 提着热水瓶去灌了水回来,刚走到门口时却意外听见了周华英和许秋玉说话的声音。
“你真行啊!我也是佩服你!练舞强度没别人大, 受伤倒是毫不含糊!”
“听到刚才医生说什么了吗?说你骨质疏松!你才多大年纪就骨质疏松了?让我再看见你天天赖床上试试!还有奶奶给你的什么巧克力糖果,回去我就全给收走!”
然后是许秋玉的声音:“我是受害者啊, 你不安慰安慰我就算了,怎么还来折磨我?!”
“你看见她情绪不稳定, 不知道躲远点?”
“她冲着我过来了, 我是跳舞的又不是连格斗的, 我也躲不过啊!”
周华英这回也安静了,倒像是叹了口气的样子。
“黎雅要是继续这个样子, 她就不能跳舞了,至少不能留在文工团。”
乔乔还在回味“奶奶给你的巧克力糖果”这句话, 又听见屋里的两人继续说:
“妈, 你等会儿去见黎雅的时候, 别骂她了。”
“稀奇了, 你不是跟她不对付吗?”
乔乔从听见许秋玉叫周华英“妈”的时候就下意识往旁边后退了一步却正好撞出声响。
周华英和许秋玉都听见外面的动静,对视一眼。
许秋玉率先道:“乔乔, 进来吧!”
乔乔进去的时候就见到周华英把带来的饭盒打开,里面是热腾腾的粥,然后就跟在床上斜靠着的许秋玉吩咐道:
“趁热吃了!”
周华英又去看一片迷茫的乔乔,见她这般复杂的神情,又转过去问许秋玉:
“你没和乔乔说?”
“没。”
“真行, 这么不愿意跟人讲我是你妈?”
周华英丢下她们,直接往外走了。许秋玉在乔乔的帮助下撑起身子,对着门口大声问了一句:
“去见黎雅?”
“废话,我好歹得看看她的身体状态怎么样,精神状态已经管不了了。”
许秋玉也是叹口气:“非要说的话,黎雅就是心思太杂,她始终没把跳舞当回事儿,她没把跳舞当跳舞。”
周华英回头看了她俩一眼,对许秋玉说:“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真稀奇。”
乔乔全程呆呆地目睹许秋玉和周华英打嘴仗,等到周华英走后才有了知觉。发现自己的袖子被拽了拽,低头正好是许秋玉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我没想瞒你,就是不知道怎么提。”
乔乔把手里的饭盒和勺子递给她,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所以,指导员真的是你的母亲?你们是母女?”
“亲生的。”
乔乔还是觉得脑子里乱糟糟的:“那为什么……”
太多问题困扰着乔乔了,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先提出哪一个。许秋玉目睹她这样的神情瞬间怀起歉疚的心情,也耐心地回答起来:
“我和我哥从小在祖父母身边长大,我爸十年时间里有九年在前线,还有一年在医院,我妈也就是周华英,她的眼里只有文工团,我和她相处时就不是很像一般的母女。”
“那你为什么在总政?”
“其实我妈之前升官过,还被调去其他军区,但她就是念念不忘总政文工团,于是自己打了批条要求调回原岗。我正好是在她离开的时候进了总政,也没想到她杀了个回马枪。”
许秋玉吹了吹粥,不经意间道:“小时候,我确实很爱跳舞……长大点后得知母亲明明与我和哥哥在一个城市,却也与在前线打仗的父亲一样经常不着家,就是因为那个文工团,所以对跳舞就不是那么热衷了。”
乔乔询问道:“但还是参加面试了?”
“嗯……因为她调走了。我就想‘要不试一试吧,通过了我也不去’,后来她知道我通过了还不信,我就气的过来了,后来想想没准是她故意激我。”
“我理解。”
乔乔这才明白,许秋玉大概也是内心深处喜欢跳舞,只是因为长大的过程中,该得到母亲的注意照顾时,周华英的注意力却永远在文工团上面,就这样埋下了逆反的种子。
许秋玉后来无法直白地表达出自己对舞蹈的喜爱,渐渐地和周华英的矛盾也越来越无法调节,说是跳舞的矛盾,实际上主因还是母女关系。无非就是一个死循环。
这样看的话,其实她们两个人的成长经历是真的相似。自己何尝不也是因为姚长雁的教育方式而产生起逆反心理呢?只是她是风风火火地办了离退手续,到广州再捡起来的跳舞,许秋玉则是在文工团温水煮青蛙。
“现在呢?还生气吗?”
许秋玉摇头:“其实早就不气了,也没有说法母亲一定要时时刻刻陪在孩子身边。仔细回忆的话,她也不是永远缺席我的生活,只是每次见到了我们都会吵架,印象里就不是很美好。”
“我想起来了,我刚到总政的第二天,你知道我惹上了指导员,不是还兴致勃勃地问我细节吗?”
她们两个边笑边闹,乔乔又说:“我俩真的挺像的,我以前也和父母处不好关系,尤其是和我妈。”
“你那么乖,都还处不好母女关系?”
“以前的话,我也不太乖,又犟又幼稚的那种。我不是自己退出了空政文工团吗?那只是因为我不想跳舞了,没有人给我设障碍,是我自己跟自己过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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