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华英却固执己见,而且拿出了“学舞就要从小学,这个年龄正好来总政文工团舞蹈队学舞”的诡辩理论,总之是不讲道理地把孩子留住了。
最主要的原因是,熊芳说她想留下来。
更神奇的是,熊芳确实在学舞上有几分天赋,这就让周华英更欣喜了。
人家半路母女,情投意合,那容得妖怪反对?领导们自然也就默认,不再反对了。
许秋问自然很早之前就知道亲妈放着自己和幼妹两个孩子在家里,她在文工团给别人当妈妈。不乐意的情绪自然是存在的,大多是来自于见到许秋玉想妈妈想到哭泣的时候。
可在他真切见到熊芳后……
周华英刚念完他,他就乖乖道了歉:“对不起,芳芳妹妹,我会照顾你的。——”
熊芳听着心里一动,忍不住又抬起头,想再去看男孩的眼睛,却在中途听见许秋问对姚长雁的后半句话。她立刻又低下头,将下巴紧紧贴着身体,无意识地将手都攥出汗来。
“妈,爷爷奶奶说要带我和妹妹去老家住一阵子。”
稍后是周华英迟疑的声音:“是怎么有的这个想法?”
“他们说你和爸都不怎么着家,爷爷从大学退下来就是为了个清闲,奶奶比起城里也更喜欢回老家种种花,就想着要不带我和秋玉一起回去。”
许国文之前从大学退下来了,就是为了回老家颐养天年。只是后来孙子孙女回北城上学,他们舍不得孙子孙女,于是回了北城,结果许国文又被返聘回北河大学,甚至有段时间因为教学交流的关系还去了北南大学几年。许国文也是在那里和姚长雁与乔乔见的面。
听来好像也有理有据,有许国文在,两个孩子的学业不会落下,他们回的老家也不是真的山沟沟,学校也是有的。如果老人们想带孩子回去,自己也不该怎么阻拦。
毕竟,基本上现在也是把两个孩子交给两个老人照顾,无非是老人想换个地方罢了,不管是自己还是许仕因都没什么反对的余地。
唯一的问题就是自己了。孩子他爹反正远在天边,孩子放哪里对他都没有影响,可是自己现在想回家看一眼许秋问许秋玉兄妹俩还是很方便的,孩子不在北城的话对她确实是个影响。
“这……”
姚长雁还在犹豫的时候,许秋问倒是又添了一句:“爷爷奶奶说,看你的想法来。”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还在看熊芳,可是小姑娘一直不抬头,漂亮的黑眼睛根本不看向他,让七岁的小男孩也有点不知名的烦躁。
许秋问见到熊芳之前是觉得和爷爷奶奶离开北城也没什么,老家也挺有意思,听爷爷说那里还有很多书摊,走几步就是一群人捧着书在看,一点也不比北城差。他听多了也就觉得不错。
反正在北城也是这样,还是爷爷奶奶妹妹与自己。老家还能看那么多书的话,就真的没有其他区别了。
可是见到熊芳后,许秋玉心里那点对老家老城的兴趣之火就熄灭了一点。
男孩看了熊芳三眼,每看一眼就熄灭了一点对离开北城的期待。
对周华英说的那句补充也是他脱口而出的。
许秋问知道,如果母亲表达出不愿意的想法,爷爷奶奶肯定不会强求母亲。他们一向很尊重也很感激母亲对军人父亲的付出与包容,同时寄予她非常多的个人空间,包括对文工团投入的数不清的心血。
即便他们最宝贝的孙子孙女都受了儿媳的冷落,两个老人也从未指责过周华英。
许秋问还听过两个老人闲谈的时不止一次提起过“华英是真的了不起”“华英辛苦了”之类的话,甚至还有“仕因什么时候回来?华英该休了他”。
如果祖父母知道自己“骗”了母亲,一定会大发雷霆,到时候真不一定只是写检讨了,没准要挨打的。
男孩心里忐忑又奇怪地振奋,不断地祈祷:母亲一定要制止祖父母带他们离开北城啊!
他想留在北城了。
然而,周华英最后还是没有去找许国文夫妻,许秋问和许秋玉都会跟着两个老人回老家生活了号称“少则一年,长则三年”的生活。当然最后我们都知道,除去中间数不清的短暂返程,许家兄妹是在外度过了整整六年童年时光后才回的北城。
许秋玉一回到北城,就独自跑到总政文工团门外,愤愤地拿石头砸了黎雅的头。
许秋问则在小妹闯祸的一天,就来到了总政文工团的大门口,将一本《新华字典》递给了熊芳。
十三岁的熊芳已经远远没有了七岁时的自卑和怯懦,只不过现在的她需要稍稍抬高头去看已经是少年模样儿的许秋问。
在某一次许秋问跟着许国文回北城和周华英见面时,他就已经塞了一本《新华字典》给一头雾水的熊芳。
那年的许秋问对她说:“我想写信给你,更希望你写信给我。”
刚开始,她是没有也不敢写的,但是许秋问就一直给她写信。新的内容多是描述自己的生活,比如又看了哪本书,比如和祖父母,还包括小妹许秋玉又怎么淘气捣蛋了。
并且,每封信的最后一句话,都是“期待你的回信”。
这样的信看多了以后,在某一天里,熊芳就真的就着那本《新华字典》学着给许秋问写起回信。她刚开始写的还很短,但又觉得许秋问每次都写得那么丰富多彩而且长,自己也不能写的太短了,就把字都擦干净了重新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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