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永无乡的福,许暮洲拿了一个好设定。
如果非要对这个设定做个评级,许暮洲一定毫不犹豫地给它SSR。
他此时就坐在A座七楼的医生办公室里,满脸茫然地看着面前几个身穿白大褂的医生,一副自己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无辜模样。
“……间歇性失忆症。”其中一个男人手里捏着他的信息卡看完了,又转手交给另一个人,低声嘀咕着:“C楼那边走错了的吧。”
接过信息卡的男人岁数要更大一些,A座的医护人员皆带着厚厚的口罩,许暮洲看不太全他们的脸,只能凭声音来判断。
“……那帮人有没有点正事儿干。”男人不耐烦的说:“不知道看好患者吗,跑到这来万一出了什么意外谁负责。”
A座的医生办公室比C座要大一些,光看面积的话,大概比C座多出一倍,应该是将护士站的面积一并算了进来。
墙面上挂着与走廊规格大致相等的挂图,上面是各个房间的住院人员姓名。
许暮洲从医生身上收回目光,大咧咧地往墙上看,一副什么也不记得的模样。那面墙上密密麻麻地贴着照片和名字,许暮洲站的角度有些歪,想要看清上面的全部信息还是很吃力。
那两个说话的医生几句话的功夫就确定了情况,年轻的那个攥着许暮洲的信息卡,转身向他走来。
“你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吗?”医生问。
“记得。”许暮洲老老实实地点点头:“……我还记得这里是疗养院,我本来是想去食堂吃饭,但是出来之后,我好像忘了食堂在哪,就想回去问问。”
许暮洲越说声越小,他微微拧着眉,手指神经质地绞紧在一起。年轻的医生站在他面前,看着许暮洲脆弱白皙的脖颈,觉得对方冷汗都要下来了。
毕竟是疗养院中的患者,医生也不好说什么。年轻医生把信息卡重新塞回卡套中递给许暮洲,语气僵硬地说:“我给C座打电话找人来领你。”
“不不,不用了。”许暮洲连忙站起来,局促地摆着手:“我,我自己走就是了……就,麻烦您指一下路,食堂怎么走。”
开放区的患者有着完全独立的自主决定权,年轻医生不能强迫许暮洲。他不耐地皱了皱眉,往窗外走了几步,指着窗外不远处的B座大楼,不客气地说道:“你们患者是吃外送的,食堂的话,B座那有个半公开的员工食堂……B座,中间那栋楼,知道吗。”
许暮洲没有第一时间回话。
因为他的眼神已经正落在墙面上的那副挂画上——刚才他随着年轻医生的动作往窗外看时,余光正好扫到了旁边的墙面上。
然后他在靠近窗边的挂画角落发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纪筠。
那张病历卡上贴着白底的二寸免冠照片,照片上的年轻姑娘唇角抿得很紧,眼神定定地落在镜头上,是一种极专注的冷淡。
许暮洲没见过纪筠本人,不能确定这张照片是不是她,但光看照片年龄,觉得大概大差不差,就是他隔壁那位“邻居”。
靠近窗边的那一排是“暂停使用”的病房,许暮洲发现那一排并没有插满信息卡,还有很多空位,只有角落里的纪筠孤零零地呆在那里。
窗边的年轻男人没听见许暮洲的回应,不耐烦地催促了一句:“你听见没?”
“听见了,听见了。”许暮洲连忙收回目光,露出一个抱歉的笑意。
他攥紧了衣领,弓着肩从办公桌旁边绕过去往窗边走,像是要去确定一下年轻男人指明的方向。
年轻医生不耐烦地站在窗边,手指哒哒哒地敲着窗台,等着许暮洲自己走过去。屋中其余的几个医生也没有再过多注意许暮洲,大多数人都各自回了办公桌旁,盖着外套准备午睡了。
许暮洲在转弯时借着外套的遮挡从桌上摸了一只油性笔握在手中,办公桌和墙面只有个两人宽的过道,墙边摆了两盆膝盖高的金钱树。
许暮洲在路过第二盆金钱树时,将手中的油性笔往地上一丢,然后踩了上去,整个人脚下一滑,身体不稳地故意往旁边倒去。
太做作了——在倒下去的瞬间,许暮洲不由得在心里唾弃自己这种强行平地摔的碰瓷行为。
但时间太紧,屋里人又太多,许暮洲一时也只能想到这种蠢办法。
大概是跟严岑在一起待久了耳濡目染,许暮洲戏做得很足,他满脸惊慌失措地伸手一拽,墙上的挂画顿时噼里啪啦地掉了下来。
许暮洲之前在走廊里就着重看过,疗养院这个规格的挂画背后其实就是一层塑料布,上面是一格一格的信息卡套,整块背景布的内框架在两枚钉子上,平时不去动倒无所谓,但只要一扯就会叮咣地砸一地下来。
写着患者信息的卡面从卡套中噼里啪啦地落下来,许暮洲早就眼疾手快地接住了纪筠的那一张,反手塞进了袖口里。
挂画从墙壁上砸在地上,发出轰的一声闷响,原本准备午睡的医生们皆被吵醒,一个两个地朝这边看过来。
“你干什么呢!”年轻医生大步流星地走过来,狠狠拽着他胳膊往后一扯。
这些监护区的医生人高马大,手劲儿也不小,隔着一件厚厚的外套许暮洲都觉得皮肉一紧,被扯得生疼。
“对不起,对不起。”许暮洲连声道着歉,弯**来一起捡那些写着患者信息的卡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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