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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暮洲本来以为会在琴房找到一些凯瑟琳个人气质极强的线索,但找了一圈,遗憾地发现凯瑟琳并不像罗贝尔一样,有写日记的习惯,许暮洲充其量只找到了几封往来的信件。
    这些信件的内容稀松平常,只是凯瑟琳的日常交友信件,其中也没有什么非常反常的线索。
    “凯瑟琳——”许暮洲盘腿坐在地板上,背靠着木窗,问道:“是个什么样的人?”
    昨天晚上他们本来跟宋妍约好要互换情报信息,只是被凯瑟琳的事情一打岔,把这茬忘了,直到现在许暮洲才想起来这回事。
    “听仆人说,是个老好人一样的人物。”宋妍把阁楼的房门反锁上,跟许暮洲一起席地而坐。
    “据仆人说,凯瑟琳很少见人。”宋妍说:“连城堡中的仆人也很少见到她。”
    “这么内向?”许暮洲有些意外。
    “跟罗贝尔也有些关系。”宋妍说:“按仆人的话讲,罗贝尔一直觉得下人低人一等,所以很少让他们接触凯瑟琳,说是怕耽误凯瑟琳养病。于是他们很少会亲手照顾凯瑟琳,如果有什么吩咐也都是隔着门板。”
    “还挺迷信。”许暮洲满不在意地说:“那按他这个语气,凯瑟琳干脆——”
    许暮洲忽而打住了话头,他的眼神瞥过阁楼的房门,又在屋内巡视了一圈,似乎是想起了什么。
    “怎么了?”宋妍问。
    “我只是忽然想起一件事。”许暮洲说:“我刚才从进来开始,就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但是一直没想起来。”
    “嗯?”宋妍一愣,她侧头看了看周遭的情景,这里虽然摆设不少,但都与凯瑟琳的性格相符合,阁楼中并没有什么非常明显的违和之处。
    许暮洲最初也是这样想的,他在进入阁楼的那一刻就自动代入了凯瑟琳的角色,无论是屋内的钢琴和书稿,还是窗台上枯萎的玫瑰花枝,都是凯瑟琳喜欢的东西。这整个阁楼就像是为凯瑟琳个人而生的,是一个完全绝缘与外界的个人空间。
    ——但正是这件事情不对劲。
    “我从到了庄园之后,大多数时间跟严哥在一起。”许暮洲为宋妍解释道:“你刚才说起仆人见不到凯瑟琳的事,我才想起罗贝尔本身是一个占有欲非常强烈的人,他对这个城堡的掌控欲望非常高,而且为人多疑,并不肯信任别人,哪怕是自己的仆人也一样。”
    许暮洲原本只以为罗贝尔可能铁汉柔情,对凯瑟琳格外上心一些,喜欢也就喜欢了,毕竟谁也不能保证一个狠厉扭曲的将军就不能真心实意地喜欢上什么人。
    但如果阻止凯瑟琳与外界相处,这件事就不太对了。
    凯瑟琳身体不好,以至于不能出门,这本身就已经为她阻断了绝大多数的对外社交。现在宋妍又告诉许暮洲,罗贝尔会禁止仆人们与凯瑟琳交往,那等于将凯瑟琳最后与外界沟通的渠道也一并砸断了。
    屋外的阳光暖意洋洋,许暮洲环视着阁楼中周围的一切,忽然觉得这里像个孤岛。
    ——远离罗贝尔的孤岛。
    许暮洲自己清楚,这可能是他视角转换后的心理作用,但这种可能性在他脑子里左摇右摆,怎么也挥之不去。
    罗贝尔那封示爱一样的日记重新出现在他脑子里,连带着昨天对死亡毫无怨念的凯瑟琳一起,纠缠不休。就像现实和个人情感走向了两个截然相反的方向,许暮洲站在交叉点中,要选相信谁。
    “罗贝尔有一个独属于自己的上下楼通道,不仅如此,无论是他的卧室还是书房,直到目前我所见到的所有地方,都是罗贝尔自己能够去往的地方。”许暮洲对宋妍说:“这座城堡中的所有地方都给他的轮椅预留了足够的空间。”
    “这说明他是个极度多疑且不自信的人。”宋妍说:“他不够相信任何人,所以需要将所有事情都掌握在自己手里,你很难界定他到底是自负还是自卑。”
    “没错。”许暮洲点点头:“我觉得这跟他的伤腿有直接关系,罗贝尔自负惯了,骤然残了,或许心态发生了转变,以至于对任何事情的信任度都急剧下降,随之而来的就是掌控欲增强。”
    这是个十分合理的解释,如果罗贝尔一直没有走出伤腿的阴影,那么他每天看着四肢健全的仆人在他面前走来走去,想必心情也好不到哪去。何况罗贝尔本人一直有着严格的阶级偏见,久而久之下去,人变得越来越乖张暴戾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宋妍说:“你是想说,罗贝尔对仆人下属的掌控欲尚且如此,对凯瑟琳会变本加厉,对吗?”
    “是这个意思。”许暮洲说:“罗贝尔在日记中,花了大量的笔墨去写对凯瑟琳的爱意。如果说他的占有欲和多疑已经到达了病态的地步,那他对凯瑟琳的占有欲只会只增不减,怎么会放任凯瑟琳在他的城堡和庄园中拥有一个完全不属于他的个人空间。”
    琴房外面的那条楼梯窄小异常,是绝不可能容纳罗贝尔的轮椅通过的。
    也就是说,如果凯瑟琳身在这个琴房中,哪怕罗贝尔纡尊降贵地让仆人帮忙,他也没法进入这个琴房——除非他放弃他的轮椅。
    但只要想想就知道不可能,罗贝尔伯爵坐在轮椅上运筹帷幄尚且如此多疑,何况让他失去这个唯一的行动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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