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秋潋抬眸,将手中的纸信递到一旁燃着的蜡烛边。
炙热的火舌很快就将那张薄薄的纸张吞下,只留下一缕青烟,和一些散乱的黑色烟灰。
如今夏秋潋只是怀疑,并不能断定,柳儿就是那藏在她宫中的细作,或许另有其人,或许她被人有意引导,这些都是她现在不得而知的。
所以她现在只能谨慎,若是没有确切的证据,她无法断定谁是细作。
不过若是能找出宫中藏着的那位细作,还能循着蛛丝马迹往上查,查到那位娘娘的身份。
夏秋潋知道现在她不能急躁,只能沉住气,等着那暗中的人自己露出马脚来。
夏秋潋在书房中一待,又是一整日。
到了太阳落山傍晚时分,燕皇身边的小公公突然来了,告知夏秋潋好生备着,今夜燕皇会来景翎宫。
因燕皇时常来景翎宫,青鸢绿阮已不如初时那般惶恐了。
如今她们知道,燕皇来景翎宫的次数多,小姐就越得宠爱,在这宫中就更没人敢欺负她们,所以得知燕皇要来的消息,她们便忙上忙下的吩咐小太监小宫女们做事。
把殿门口灯柱上的蜡烛点亮些,桌子抹干净一些,桌上的水果都在换上水灵新鲜的,书房的棋盘要赶紧摆上,蜡烛再多点就几支。
夏秋潋是最清闲的那个,她捧着一本古书,坐在大殿中,将书房让给她们去忙。
一边喝着茶,夏秋潋一边漫不经心的细细观察那小宫女柳儿。
柳儿正端着新换上的水果,才放下,抬手抹了抹脸上的细汗,就抬眼看到了坐在烛火下看书的夏秋潋。
她有些局促的抓紧自己的衣袖,她想上前问夏秋潋,是否要再点上两根蜡烛,这样能光亮些,眼睛也不会那么酸涩。
可咬唇想了那么一会,她又低下头,恭敬的垂头退下出去忙碌了。
到底不是她该管的事,这些事都该是娘娘身边的青鸢和绿阮来做的。
忙了好一阵,柳儿才空下来,她回了宫女的寝宫中,推开门就看到程儿正翘着二郎腿躺在她的床榻上,正打着瞌睡。
“就知道偷懒。”柳儿上前一步,一手拍在程儿的头上。
“哎呀,我的亲姐姐呀,你这是做什么,疼。”程儿皱眉捂着自己的头,不满的瞪着柳儿。
“程儿,你做事麻利些,别老是偷懒。本来你是给娘娘端御膳的,你嫌累,让你去打扫书房,你又嫌脏,让你伺候娘娘沐浴,你又嫌烧热水累。你若是再这么偷懒,让娘娘知道了,把你赶出景翎宫,让你去别的娘娘宫里,别的娘娘的脾气也不像献妃娘娘这么好。”
柳儿一边埋怨着自己的亲妹妹,一边在床榻上摸索了半天,拿出一个小木盒。
她小心翼翼的打开那小木盒,里头装着一些零散的碎银子,和几件小首饰,细细的用白布擦干净那些首饰,柳儿才满意的将小木盒关上。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就那么点碎银子破首饰,你就满意了。”程儿嫌弃的瞥了瞥嘴,有些看不上自己这个老实容易满足的姐姐。
“这些都是我自己攒下的,再过几年到了年纪,说不定我就能出宫了。也不知弟弟是否娶妻了,若是没娶,我就给他买几亩地,让他娶个媳妇,再给爹买头牛,再给娘买件新衣裳。还有...贤哥兴许还在等我,等我出宫了,就跟他成亲。”
柳儿憧憬的抱着怀中的小木盒,其实她心底知道,她那答应了等她的情郎,该是早就娶妻生子了,但她仍抱着那么一线希望。
“哼,李贤会等你那么久吗,娃娃都抱了几个了吧,还有爹娘,他们为了弟弟把我们卖进宫,你竟然还记挂着他们。说你没出息,你就真的那么没出息。”
程儿不耐的看着一脸憧憬恬静的柳儿,不屑的挑起唇角。
“献妃娘娘虽然现在正得宠,但谁都猜不透皇上的心意,说不定过两日,就换了新人,你别脑袋一根筋的跟着献妃娘娘,你得学我,给自己找几个退路。”
程儿眸中闪过一丝精光,她慢吞吞的躺下,抬起手欣赏着自己手腕上,那碧绿看上去就不菲的玉镯子。
“程儿,自小你心思就多,我没你想的那么多。献妃娘娘她对我们好,说话也是轻声细语,从来不会罚我们,遇上这么一个好主子,就是前世修来的福气,咱们要本分守己的好好干,伺候好娘娘。”
柳儿轻轻的抚摸着怀中的小木盒,摸了好一会,才将木盒放入原本藏着的地方去了。
她喝了一杯水,就又去忙了,程儿则是躺在床榻上,抱着手上的玉镯子,不一会就又睡着了。
燕皇批改完奏折,就来了景翎宫。
照例,他先是与夏秋潋下了几盘棋。
夏秋潋与燕皇下棋,向来认真,一子也不曾让过,每回都让燕皇输个彻底。
不过燕皇不仅脾气好,气度也好,就算是输了,也不会生气,只是好好的巡视了一盘棋局,千方百计的找着能破夏秋潋棋局的法子。
若是找不到,也虚心的请教夏秋潋解局之法。
无人在时,燕皇还会尊称夏秋潋为先生。
“快要入秋了。”燕皇收起手中的棋子,突然看着敞开的窗外,正巧一整微风拂来,吹乱了燕皇下巴上的胡须。
“前几日还闷热的很,这几日到了夜里,竟还有些凉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