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一树连忙抬头看,心中诧异道:这地方怎么会多了一棵大树?
他明明记得很清楚,刚才他们站的地方一眼望过去全都是空地,根本没可能有这么大一棵树。
并且,这棵树灵气环绕,上面还有看起来十分甘甜鲜美的果子,出现在冰雪燎原的地方,本身就古怪十足。韩一树踮起脚,从树上摘了一个果子下来,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你干什么呢?”
韩一树吓得果子险些掉地上,转头一看是唐棋乐,便道:“这里忽然多了一棵树,我看上面有果子,就摘下来了。”
唐棋乐道:“不问自拿就是偷,不还回去?”
韩一树道:“我家祖训,到手的东西就是自己的,没有还回去的道理。”
唐棋乐道:“你家祖上几个人啊,就你的祖训了?”
韩一树大言不惭道:“祖上没人,我就是祖宗,这规矩我就从今天定下来好了。”
他把果子塞到怀里,话题又绕回去,问道:“你还没回答我,这里为什么有棵树?刚才都没有?”
唐棋乐微笑道:“骊山啊,当然是有树的。”
韩一树见他的目光落在前面,也跟着他的视线看去。方才的弥天大雾已经完全散开,韩一树瞳孔微缩,只见眼前出现了一座巍峨高山,郁郁葱葱,生机勃勃,与边上的雪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骊山……”韩一树指着这座新冒出来的山头:“这个就是骊山?”
闲灯比他们更先看到骊山,心里泛起了许多滋味,最后到了嘴边只剩下一句话:“上山吧,时间不允许我们磨蹭。”
闲灯对骊山的记忆似乎在这一刻全都回到了身体里,他踏上这片土地的第一步,便想起了山上所有的花草树木。他知道每一条下山的小路,也知道每一棵树上有什么样的果子。他记忆里的骊山跟现在的骊山没有任何区别,甚至连一片叶子都没有变换过。
仿佛长大的只有他,骊山还是十年前的骊山。
唐棋乐道:“带路吧,这里是你的地盘。”
闲灯跟随着自己的记忆走过自己曾经走过的路,走过曾经躲藏的山洞,走过抓萤火虫的蒲公英地,最后来到山顶上的木屋。
这件木屋名为“破儿洞”,虽说叫做洞,却没有一个洞的样子。可见外界传闻黎山老母在山洞修行,也并非完全正确。
破儿洞外面有个小院子,十年过去,本该杂草丛生的院子依旧整整齐齐。
唐棋乐往前一步,解释道:“老君封山的时候,骊山的时间就停止了。你看到的一切都是十年前骊山的模样。”
闲灯的手指蜷缩了一下,问道:“老君……葬在何处?”
唐棋乐微微笑道:“大能仙逝,岂是你我能找到她的葬身之地。她心在何处,便葬身在何处。”
老君一生神秘莫测,当年天机变杀了她之后,她的尸身也不翼而飞,有人说是驾鹤西去了,也有人说是原地坐化了,总之民间传说许多,没有一个得到证实的。
闲灯压住心神,问道:“那定海昆仑扇的精魂在何处?”
唐棋乐道:“不妨推开门去看看。”
闲灯疑惑地看着唐棋乐,唐棋乐微微笑道:“闲灯,你知道定海昆仑扇定的是什么吗?”
闲灯答:“是海。”
唐棋乐摇头:“那是说给别人听的,我骗他们的,你也信?”
闲灯:……
唐棋乐推开破儿洞的门,任由外面的风吹进来,他道:“定海昆仑扇定的是人心。”
他说完,闲灯也跟着推门而入,房间里空空荡荡,桌上只放着几件老君常用的法器。屋里死气沉沉,见不到一丝活人的气息,闲灯四下一看,韩一树忽然出声道:“那里有花!”
花?
闲灯心中诧异,老君的屋子里怎么会有花?
养在屋子里的花比外面的野花娇气,若是没有人看管,一年不到就会死去,更何况是十年。
但是破儿洞的窗台上确实有一朵花,在这死气沉沉的屋子里散发着柔柔的白光,上头灵气环绕,星星点点。
韩一树道:“是碗莲。”
闲灯猛地看了一眼唐棋乐。
他加快了脚步走到窗台前面,这上头果真有一碗小小的碗莲,正是老君当年最宝贝的品种。
唐棋乐道:“我曾听闻老君有一件心爱之物,是她幼时下山,一名老人所赠的莲花。此莲跟随老君身侧,得了老君的灵气,又有道法加持,百年后修出了自己的精魄。其中一缕被老君捻出来炼化成为定海昆仑扇。”
闲灯站在原地没动。
唐棋乐继续道:“此莲的另外两缕花叶精魂——他徒儿将花的精魂求去救人,又还了叶的因果债,花叶分作两人游历了一趟红尘,历了一段劫难,如今红尘情缘已了,自然神魂归一。”
韩一树听得一愣一愣,没明白是什么意思。
但闲灯是听得一清二楚。
他当年为了救沈家夫人,多管了这一桩闲事,用碗莲的花瓣为沈情重续寿命,令花叶永不相见。老君要他还叶的因果债,便取了他的心头血,铸叶成人,便有了度星河来人间一趟。
这一切也造成了后来的无数惨事,害了无数人因此丧命,难怪老君当年警告他不要种因,种因必得果,天道轮回,报应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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