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闵君犹豫片刻,说道:“好。玉楼留下。”
明月道:“我也留下。”
李闵君:“你留下做什么?明月,别叫我为难。”
他看着明月,心里有一丝纠结。明月此人,在天清内门之中,是脾气最古怪、最难搞的一位。心思敏感多疑不说,成日里脸色也不太好。除了明长宴敢使唤他,包括李闵君在内的其他人,对他都多有忌惮。李闵君敢肆无忌惮的扯着钟玉楼耳朵骂,却不敢跟明月说一句重话,生怕对方想多,或是误会。
明月低头:“二师兄觉得我资质差,留下来会拖后腿是吗。”
李闵君哑然:“我绝无此意。”
明月:“我要在这里等他回来。”
“你就让他等吧。”
李闵君闻言抬头,小阿拆提着篮子,从正门走来:“长宴公子对他好,最疼他,有什么好吃好喝的,哪样不是先拿出来给他挑。明月想留下来再正常不过,你要是阻止,就成了恶人。他年纪大了,自己有主张,别像个老妈子似的操心他们。”
李闵君道:“小阿拆,你怎么来了?”
小阿拆:“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能不来。”
李闵君:“华姑娘还好吧。”
小阿拆:“吃了药,睡下了。睡前还问起长宴公子的事情,我不敢同她说实话,只怕她病中忧思。她与长宴公子情分最深,若公子出事,我家姑娘还能在世上活多久。”
李闵君:“明长宴性格素来顽皮活泼,最爱使诈,六大门派传来的消息,我只肯信三分。他的尸体一日未找到,我就一日不信他死。”
小阿拆:“公子吉人自有天相。不知李公子现下如何打算。”
李闵君把自己的想法摊开来说。原本是他留下来守着天清,以备六大门派突然上来找麻烦,然后由明月带着苍生令走,玉楼保护华云裳等人撤离。结果钟玉楼和明月两个人都不配合他的计划,现在只能改成他带苍生令走,让燕玉南保护华云裳。
事情安排妥当之后,当天夜里,李闵君便换上了一身平民打扮,从密道离去。
离去之前,他嘱咐道:“玉楼,无论如何,等明长宴回来再做决定。你万万不能冲动用事。”
钟玉楼道:“我知道,你放心,我会保护好师兄弟的!”
李闵君叹气道:“你长大了,师兄相信你。明月,你也保重。”
他走后,钟玉楼与明月二人从密道出来,一同穿过小树林,走到西湖。
钟玉楼从来没有跟明月单独相处过,此刻只觉得浑身不自在,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想要说点儿什么缓解一下气氛,结果他又发现自己和小阴阳脸完全说不到一块儿去。纠结了半天,直到二人上了船,却是明月先开的口。
“你觉得他会死吗?”
钟玉楼一愣:“谁?大师兄?他才不会死!”
明月不理他的回答,兀自说道:“我很小的时候,是他救我回来的。我那时候都快死了,他都能把我救回来,他会死吗?”
明月说的是多年前的一桩旧事。他本不是天清内门弟子,只是明长宴在游历途中,从野狗堆里捡回来的小孩儿。当年他半死不活,奄奄一息,明长宴用天清内门心法救他,他醒来,不但记忆有损,而且身体不便。问他姓甚名谁,家在何处,家中人丁几许,全然不知。
小半年后,他又给自己取‘明月’为名,成日跟着明长宴学习武功。明长宴教导他两年后,这才有一名妇人寻上天清,自称明月亲母。一查实,果真如此。不过,明月却不肯回家,不顾亲母劝阻,固执己见留在天清,直到至今。
钟玉楼切了一声:“你这个小阴阳脸为什么不捡一点好听的讲,大师兄怎么可能会死在那些人手里!”
湖中,圆月的倒影随着水面起起伏伏,明月伸手在水里捞了一把,所到之处,破水化月,虚虚一握,掌心空空如也。
钟玉楼毛骨悚然:“我早就觉得你小子有点儿问题,你是不是脑子有病,水里的月亮也要去捞一捞!”
明月脸色一沉:“关你屁事。”
钟玉楼双手枕在背后,翘着二郎腿道:“怎么,有什么羞耻的。我知道你喜欢模仿大师兄,他喜欢月亮,你也要去喜欢月亮,取个名字也要和月亮挂钩。算啦,我又不会嘲笑你!”
明月道:“谁稀罕你不嘲笑!”
钟玉楼道:“有病!我不跟你一般见识,等大师兄回来,我再和你打过!不过,你少去大师兄那里装可怜,你小子最爱来这套,打不过我就去卖惨,哼!你就仗着大师兄看你脾气臭多照顾你,谁看不出来你的小心思,天天学着小姑娘似的耍脾气!真是下作手段!”
明月气得脸色通红:“谁卖惨!谁打不过你!谁用下作手段了!哦?小姑娘?你比我更像女人吧!去年前是谁下山逞英雄,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被当成女人差点给骗着卖到窑子里面去!谁是女人!谁长得最像女人!你照照镜子去!”
钟玉楼脸色一变,显然是没想到明月这厮还记得他那么遥远的黑历史,加之平日里因为这张漂亮的脸,没少被人说像个女人,当即恼羞成怒的跳起来:“你找打!”
明月拔剑:“打就打!谁怕你!”
说罢,二人竟然真的在这小小的一艘船上打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