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温度骤降,明长宴若是在户外睡着,依照他现在的这个身体,免不了大病一场。
可惜,明少侠此人,向来是我行我素,独断专行,谁说话也不听的。
他累了,就搂着怀瑜,闭上眼睛:“不会的。你那个九十九宫,比外面还冷,索性我在这里睡着,一会儿就是再冷我也不怕。”
说罢,明长宴还不死心,补充道:“主要是我身体冷也就算了,现在心也冷了。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心冷?”
怀瑜道:“你为什么心冷。”
明长宴捉住他的发尾,轻轻地搔了一下自己的下巴,又去撩闲怀瑜的脸颊。
“行吧,这次,我是真的要睡了。”
明长宴手中还握着他的头发,昏昏沉沉地就要睡去。
半梦半醒之间,听到了一句:“不错。”
只可惜,明长宴已然没有气力去分辨这两个字的意思是什么,下一秒,他的呼吸声均匀,俨然已经昏睡过去。
怀瑜一路回到九十九中,走在宫廊上,两旁宫女太监见状,纷纷背过身,面对着宫墙,不敢多看。
九十九宫的温度比外面低了不少,一踏进去,明长宴本能地瑟缩一下。
他果然睡得很熟,怀瑜将他放在床上,他软绵绵,毫无防备的睡着。盖上被子,对方抿了抿唇,把自己缩成了一团。
怀瑜燃上火炉,屋内的温度相较之前高了一些,同时,明长宴也不堪受热,索性一脚踹开了被子,滚到了床沿。
怀瑜替他盖上被子,明长宴抗拒不已,被子没在他身上待多久,就被他全数给推去了一边。他不但要推开被子,迷迷糊糊的,开始解开自己的衣服。
明长宴清醒的意识不说,与其说他是解开衣服,倒不如说,他是在心口处乱扯一通。将自己衣服扯得乱七八糟,外衣脱了打扮,内里的贴身衣服也蹭得皱巴巴,扯到腰带处实在解不开,索性就这么胡天胡地地睡去。
怀瑜当然不会任由他这么晾着自己,顺势替他脱了衣服,又将鞋袜脱去。他的脚十足的白,皮肤也极其滑腻,鞋袜脱去之后,冻的明少侠一个激灵,连忙将自己抱成一团。
抱了一会儿,明长宴牙齿打架,终于清醒了一下,嚷嚷道:“我要沐浴。”
声音软绵绵的,没什么震慑力。怀瑜微微一愣。
今日明长宴在太微庙时,万人讨论,万人憧憬。此刻,这位天下第一,褪去了一身的杀意,滚在他的床上,柔软的身体顺从地任他摆弄,温顺得像一只收了利爪的猫。
怀瑜低头,扯开他肩上的衣物,静下心来,检查起他前几日的伤口。
明长宴肩上的伤口好了大半,已经结了痂,正如他所答应怀瑜的,进去桃花瘴一趟,连皮都没蹭破。明长宴被他扯着衣服,不怎么乐意,翻了个身,睁开眼,回了好久的神志,才开口:“怀瑜,我要沐浴。”
怀瑜道:“你醒了。”
明长宴艰难开口:“能坚持一炷香,我洗完便要马上睡觉。”
他大约是受不了自己刚打完架就躺在床上入睡,愣是强撑着睡意爬起来。怀瑜吩咐下去之后,不过一会儿就有热水候着。明长宴边洗边睡,整个人跟梦游一般,等沐浴结束,几乎是闭上眼睛,一边摸索着一边往床上爬。
他滚了两圈,找了个舒适的位置,一动不动。
等怀瑜洗漱完毕之后,便看见他四仰八叉的躺着,被子被踢到了地下,领口的衣服敞开了大半。
怀瑜拾起被子,将他身体展平,盖上之后,为了防止他乱动,于是自己也上了床,将明长宴连人带被子,全都搂在怀中。
似乎闻到了熟悉的暗香,明长宴手指动了一动,枕着这股异香入睡。
同一个夜晚,明长宴睡得香甜,但是有些人却睡不着。
一个少了一只耳朵的男人,正打着灯笼,走在回家的路上。
因为缺了耳朵的缘故,认识他的人都叫他一只耳。这些年,他的妻子、儿子、朋友,不知为何,全都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故,死的死,消失的消失。
不过,按照现在这个世道来看,消失的人,估摸着也已经死了。
他的亲朋好友死了个干净,于是,他的真名也渐渐地被人忘记。大家都开始叫他一只耳。
一只耳在京都没有住处,直到昨晚,才找到一个无人使用的破庙,作为自己的新居所。他成日里无所事事,偶尔偷点儿东西,养活自己。
今天,是大宴封禅的第一天,一只耳见到如此盛事,心中叫好不已。这种场面,就是越大、越乱、越嘈杂,他偷东西才会越肆无忌惮,越顺手。
一只耳满载而归,将偷来的东西拿去当铺里换了一些铜钱,买了一壶烧酒吃。
一路吃,一路晃悠。
他不由想起自己人生中最风光的几年,那时候,一只耳才二十五岁,正在大楚的军队里,为自己国家的荣誉而征战四方。后来,他受了重伤,再也无法行军打仗,将军给了他一些银两,跟打发叫花子似的,就把一只耳打发回了老家。
“我呸!”
一只耳破口大骂:“用得到老子的时候,老子就是你爹!用不着老子的时候,就把老子一脚踹开!”
他猛地灌了一口好酒,恍惚间,回到了他意气风发的那一年。
要说最难忘的,还是在军中的时候。每当打败了一个国家,那个国家的漂亮女人,就会被抓来军中,供兄弟们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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