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妓小名婉君,自幼被人养在府中调教,善琴棋、懂书画,姿容媚丽,体态轻盈。阮鸿倾慕已久,前几日终于用方成和的画作了敲门砖,得了美人一语,约在这船舫中相见。
只不过那婉君过于聪慧了些,不仅看出那画并非阮鸿手笔,还知道他跟传说中的顺天府神童祁垣熟识,因此提出今晚想见识一下作画之人以及小神童。
阮鸿去找方成和,又让方成和找祁垣,谁知道方成和转头先告诉了徐瑨。
祁垣知道婉君的名号,扬州城中,大半的瘦马都是盐商所养,但这婉君却是自幼跟富儒长大,所以颇有些见识,也跟许多名士相熟。
他以前是城中有名的纨绔,齐家又是商户,被许多文人秀才看不起,因此就有人故意问婉君,城东齐小公子如何?那人大约是想听她说几句刻薄之语。谁知道这位嘴毒的名妓,竟是莞尔一笑,对旁人道:“有儿如此,此生无憾。”
如今一听这人要见自己,祁垣不由地紧张起来:“她见我干嘛!”
阮鸿听他这种口气,反倒为婉君姑娘抱不平起来,怪叫道:“婉君姑娘能干嘛?她又不会看上你!”
祁垣瞪眼:“她当然不会看上我!她比我大八岁呢!”
“就是,她……”阮鸿突然愣住,“你说什么?”
他整个人像被掐住脖子一样,脸色涨红,破音道,“她多大???”
祁垣:“……”阮鸿竟然不知道人家的年纪?
不过自己刚刚一时口快,差点忘记如今的身份了。
好在其他人没意识到这点,方成和还在一旁笑道:“慎之兄今年二十有一?算起来倒也合适。”
徐瑨也对祁垣说:“你莫要担心,今天慎之兄要我们帮忙,无非是让我们表现的蠢笨些,好衬托出他来,等会儿姑娘来了,我们都不说话便是了。”
祁垣觉得这个提议不错,忙不迭地附和。
唯独阮鸿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一会儿想要反悔,怕那婉君姑娘看上他年轻英俊,硬要嫁给他,一会儿又暗暗琢磨,会不会那姑娘保养得当,看不出年纪?他自己心里七上八下,生怕大老远跑来,让几个朋友看了笑话。这样暗自焦灼了半个多时辰,便听外面有人说话。
不多会儿,进来了四五个梳着丫髻的小丫头,往另一张筵席上摆上糕果酒肉,又有人捧着插了茉莉的琉璃瓶进来,另有放锦垫、粉盒,炉瓶三事的。
祁垣还是头次喝花酒,这会儿也忍不住暗暗吃惊,一个歌妓竟有这么大的排场。
他心里好奇,探头探脑往外看,便见舱外有位腰肢轻柔的姑娘袅袅而来。
阮鸿也伸直了脖子,远远的望见了。这婉君姑娘的五官并不如何惊艳,只是那张脸比旁人的小巧一些,粉鼻挺翘,樱桃小口,腰肢也比旁人轻柔一些,一颦一动如弱柳扶风,又或者美眸比旁人妩媚一些,脖颈修长一些,总之也说不上她哪里特别,但自从她进入船舱之后,众人的目光便纷纷被吸引了过去。
婉君姑娘冲几人莞尔一笑,盈盈下拜,祁垣回神,忍不住暗暗琢磨,若这女子当了娘,也会打孩子吗?
他满脑子都是这人说过的“有子如此”,所以下意识就拿她跟自己老娘比较。他思绪偏远,也没察觉到对方的打量。
倒是徐瑨看到这女子上来便望着祁垣瞧个不停,微微侧身,干脆挡住了对方的目光。
婉君抬眉,冲他一笑:“久闻三公子大名。”
徐瑨却只微微颔首,随后转而对阮鸿道:“我和逢舟去后舱赏月去了。”
阮鸿自从这女子上船之后便满意的不行,这会儿越看越觉得对方眸光盈盈,艳若桃花,甚合心意。徐瑨要走,他当然巴不得,赶紧作了个揖。又频频往后冲着方成和使眼色。
谁知道方成和跟看不懂似的,在那自酌自饮,丝毫没有走开的架势。
祁垣被徐瑨拉着,一直进入后面的船舱,才反应过来,“咦”了一声,“方大哥怎么不过来?”
徐瑨垂眸,看他双目放光,眼珠子乱转,不由笑了笑:“他过来做什么?”
“阮兄不是要跟美人共度良夜吗。”祁垣嘿嘿笑道,“方大哥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徐瑨对此倒是有些意外,看他一眼,“故意的?”
“对啊!”祁垣道,“婉君姑娘这么美,说不定方大哥也看上了呢!”
徐瑨:“……”
他内心有些哭笑不得,暗叹一口气,转身先去铺床。
祁垣还在一旁瞎琢磨:“如果方大哥也看上了婉君姑娘,那他俩会不会打起来?”
“为何?”徐瑨顿了顿,问他,“你觉得婉君姑娘很好看?”
祁垣点点头,“对啊!”
“那她和符姑娘比呢?”徐瑨目视祁垣,突然问,“你更喜欢哪个?”
祁垣正琢磨别人呢,没想到话题突然一拐,绕到了自己身上。
他“啊”了一声,张了张嘴,看着徐瑨。符姑娘他都没见过,这个婉君,说过想当自己娘……
祁垣分不出来。
俩人正好面对面坐着。祁垣机灵了一回儿,干脆往前挪了挪凳子,双手托腮趴在徐瑨腿上,笑嘻嘻地问,“那你呢?”
徐瑨挑眉。
祁垣问,“婉君姑娘和符姑娘,嗯,还有我们祁府的姑娘,你更喜欢哪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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