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棺材里躺着的人,不是尉迟国师?
鬼影随即否定了这个猜测。
先不说棺中之人那惊心动魄的姿容相貌,无不与墓室外的壁画如出一辙。若他真不是尉迟国师,始皇帝如何肯与他合葬?
鬼影心如擂鼓。
他没被这满室的珠宝迷了眼,却眼光毒辣地一眼辨出墓穴里最有价值的宝贝——国师的驻颜秘术。
这等驻颜的功夫,实在是闻所未闻的骇人听闻了。
试问不老之法,谁能不心动?这可是多少人不惜万金,也求不来的失传秘术。
他便对此动了心思,伸手去移开尉迟国师棺材上的棺盖,想对尉迟国师的尸身做一番研究。
谁知他手还没碰到那棺盖,那层冰一样的棺盖,就倏的就消失不见了。
鬼影一惊,下意识退后一步,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那棺材上的棺盖,又怎么会自己动?
片刻后他定了定神,才重新向棺材里看去。
这一看,让他脊背发凉,汗毛倒竖。
棺中的尸体抬起了上身,身体呈现出一个倾斜的弧度,他那双紧闭的眼睛……已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
黑如扇的长睫分开,露出里面黑白分明的瞳眸。
他的眼神空洞洞的,瞳眸中黑到了极致,仿佛吸收了整座墓室的光亮,然后笔直的望进了鬼影这位不速之客的眼里。
死了几百年的人在眼前诈尸,鬼影吓得身魂俱震,抬手就向尉迟国师拍了过去。
鬼影挥向尉迟国师的化骨绵掌,是他纵横江湖的成名绝技,速度快如摘花拂柳。
他出手要杀的人,至今没有逃得开的。就连改朝换代的年轻新皇,都被他的掌法打得重伤濒死。
鬼影的速度实在太快了,一如他成名的外号,来去无踪快如鬼魅,让人防不胜防。
但而这一招不仅快,同时劲道阴狠毒辣,杀伤力十足,若是打在人身上,没有人不是当场暴毙的。
只是那一刻,武功算得上是天下独步的鬼影,几乎都没有看清……尉迟国师是如何出手的。
尉迟国师的手微微一翻,掌心弥漫出纯白的冰雾。
他便出手了。
那一掌,快得鬼影没有任何反击之力。
鬼影的招式才在空中走了不到一半,后发制人的尉迟国师已如流云飞雪般而至,一只手轻飘飘的按在他的胸膛上。
下一瞬,鬼影整个人像被甩到空中的一块小石子,百来斤的身体被尉迟国师轻轻一掌拍得横飞出去,知道他的后脊狠狠地撞在了墓室的墙壁上,才从半空中掉了下来。
他重重的摔在地上,浑身骨骼都在咯咯作响。
更痛苦的是尉迟国师手上的冰雾入体后,激得鬼影全身阴毒的内力反噬,噬骨之寒在体内如刀割一样冲刷着静脉,让他剧痛之下几乎失去意识。
他勉强保持了清醒,用僵硬的手指掏出了怀里的保命药,那是他不到最后关头,都不舍得用的灵丹妙药。
他抖着手放进嘴里,丸药入口即化,片刻后才感觉身体稍稍回暖。
做了这一切,他才活了过来,抖如筛糠的望向石棺的方向。
此等神鬼莫测的本事,根本不可能是活人能拥有的。
被世人惧怕的鬼影,此时在尉迟国师面前,就像孩童一样惊慌失措、弱小可欺。
或许他在尉迟国师的眼里,就是蝼蚁一般微不足道的存在,只要轻轻一脚踩下去,就会粉身碎骨。
尉迟国师在棺中缓缓地坐起来,面无表情的看着鬼影的方向。
鬼影几乎没有任何反击之力,只是绝望的跪在地上,连抬头看向尉迟国师的勇气都没有。
他以为自己目睹了厉鬼归来,重返人间。
他颤栗着跪下,向尉迟国师连磕了三个响头:“我是北沐皇帝派来……在、在先祖墓中探访的属下。惊扰了国师,小人罪该万死!还请国师看在我效忠的主人,是……是始皇帝后人的份上,放小的一条生路!”
额头撞击地面的声音在墓室里空空地回荡,鬼影头上已流出了鲜血。
他魂飞魄散地跪在地上等了许久,也没听到尉迟国师说过一句话、发出一声响。
鬼影浑身颤抖,不敢抬头,以膝行后退,几乎是爬出了尉迟国师的陵墓。
墓门在身前关闭,狼狈的鬼影立刻爬起来,没命似的向外跑。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尉迟国师的墓室没有机关了——因为国师自己,就是这最厉害的一道机关。
有尉迟国师在,就不会有任何活人进来。
在灭顶的恐惧中,鬼影几次回头张望,祈祷着尉迟国师不要出现在自己的身后。
那墓门紧闭。
尉迟国师真的没有追出来。
鬼影屁滚尿流的跑出了始皇帝陵,再也不敢自称自己是什么天下独步的高手。他受到了自打出娘胎以来最大的惊吓,又被尉迟国师的极寒之气打伤,一并引发了陈年旧疾,不得不立刻闭关养伤。
只是尉迟国师脸色苍白、面无表情盯着他的模样,依然频繁地在他的午夜梦回中出现。
只有时间能冲淡最可怕的噩梦,鬼影用了很长的时间去遗忘,才将这份烙印在灵魂深处的恐惧埋藏。
那如影随形在噩梦中出现的尉迟国师,终于在漫长的十年后,渐渐褪去了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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