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位英姿飒爽、身着细甲的青年将军,骑着一匹通体雪白的骏马,径直入了庄府。
他抬头的时候已经晚了,只见到了那青年将军的半个侧影,他没看清那位少爷的相貌,却知道了他个子很高。
然而还不等他再多看一会,一鞭子就狠狠地抽到了他的背上,少年细瘦的身体吃痛,剧烈地抖了一下。
身边之人恶狠狠道得用罗鄂话说:“乱看什么?那是你未来主子,都给我记着规矩!”
少年把头放得更低了,他凌乱的头发,掩饰了他此时真正的神情。
他看着自己手腕上绑着的粗麻绳,而绳子另一端绑着的一个和他岁数相仿的女孩子,此时已害怕的浑身发抖。
那拿着鞭子的人,像赶着一群牲口一样,就这样赶着他们进了侯府。
庄侯坐拥十万兵马,是江北第一诸侯,他令天下瞩目的权势地位,刚入侯府便可窥见一番。
侯府如此大,有数不清的院子,套着数不清的房楼。路上遇到这么多的仆人,走路时都匆匆低着头,严守着侯府规矩,不敢多发出一点声音。
少年很想回头看,可是他不能回头。那角门已在他身后紧紧闭上了,他和身边的同族伙伴,像一群没有尊严的牲畜一样,被驱赶进这深宅大院。
走得慢的人,便会被人用鞭子狠狠鞭笞作为惩罚。
每往里走一步,便是离自由更远一步。
然而他们没有别的选择。
他们走了不知道多远,也记不清在这深深的宅院里转了多少弯,才走到了一处院落。
那会说罗鄂话、将他们像牲口一样进来的人,此时却换了一副面孔,十分小心地到了一个中年男人身边,用汉话说道:“总管,侯爷要的人,已经给您带过来了。”
少年身边的年轻男孩女孩,终于有人忍不住哭了起来。
他们背井离乡,从前尊贵的身份已然不在,现在的他们,就像被摆在肉市上售卖的鸡鸭牛羊,不过是一件毫无尊严的货物。
然而在这地方,就是连哭,都身不由己。
那总管慢悠悠的说:“既然进了庄府,总该有些规矩,第一条,就是给我记住,无论什么时候,哪怕是你被打的皮开肉绽,都得对你的主子笑。这幅哭丧的表情给谁看呢?都给我收起来。”
持鞭之人用罗鄂话恶狠狠地翻译了一遍,这下所有人都听懂了。
那总管皮笑肉不笑道:“第二,庄侯便是你们最大的主子,他要你们生,你们就得生!他要你死,你就得给我笑着死!见到侯爷,不管离多远,都得给我跪下行五体投地之礼!”
他环视面前卑微跪着的年轻男女,笑容多了些诡异的意味:“至于其它的规矩……我会找人慢慢的、慢慢的教给你们。”
少年身边有一个男孩,听了这话居然站了起来,不忿道:“那畜生杀我族人,灭我家国,如今将我们掳掠而来,还要我们跪他?我好歹也是罗鄂贵族旁系,出身尊贵,凭什么对他下跪?”
那持鞭之人瞪了男孩一眼,又神态恭敬的向总管翻译了一遍。
那总管走了过来。
少年低头看地,看到那总管穿的鞋,都是用金线缝制的,这样的鞋,比他在罗鄂时所见过最有钱的汉人商人,还要富贵阔气。
而他只是一个府上的总管,只是庄侯的一个仆人。
那总管将那男孩的下巴掐了起来,看了看,慢悠悠道:“这帮罗鄂蛮人,长得确实真不错,就是脑袋不好使。罢了,总得有人来教教他们规矩,帮这群野蛮人开化。”
总管将男孩摔回地上,风轻云淡的命令道:“鞭毙。”
那男孩被拖出,他惊慌的用罗鄂话求救,而这场上唯一会说两种语言的那人,却已高高扬起了鞭子。
那是第一个死在侯府上的罗鄂人,他的惨叫声响了半个时辰,鲜血流满了院落的地砖,直到他终于再发不出一声叫喊。
没有人再敢哭了,这一片死一样的寂静,终于让总管满意了。他吩咐了一声:“快点收拾了。”
片刻间,那死不瞑目的少年便被拖了下去,紧接着又有下人持着水盆和扫帚进来,迅速将满地的鲜血冲刷干净。
空气中仍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庄府的总管终于再次开口:“这就是规矩,你们之中,可还有任何人有问题?”
那人大声用罗鄂话翻译了出来,这一群跪在地上的少年少女瑟瑟发抖,再无一人敢出声反对。
总管点了点人头,“还剩下二十五个。”
“正是二十五个的罗鄂人,而且其中有一个,是庄侯特地亲自交代过的……”
这话没说完,门外便走进了一位花枝招展的年轻的公子,他身边跟了不少服侍的下人,一路走进来的排场非比寻常。
这公子穿了一身粉衣服,走起来如弱柳扶风,面容像个姑娘一样妖冶漂亮。
他开口,说话的声音更是像唱戏一样好听:“总管大人,我在外面就听到这里面有人嚎叫,反正也是无趣,便过来看看。”
他径直走到总管面前,先递给总管了一袋银子,总管娴熟的将了银子收到袖子里,只短短片刻工夫,就掂出了分量。
总管脸上挤出一丝笑意:“王公子,可是有什么缺的东西?您现在可是侯爷面前最当宠的美人,下人们必须要把你照顾周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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