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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池罔猜测这八成就是房家的另外一个孩子,长公主房薰了。
    只是进来的人穿着一身鹅黄衣衫,她一手扯开了自己搭在肩上的头发,声音清脆,“更衣。”
    她熟门熟路地走了进来,池罔皱着眉头,目送她走进东宫最深处的殿宇。
    她进去换衣,而池罔却在殿顶上,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直到他身边响起簌簌的声音,池罔猛然回头,看见了追随他夜闯皇宫的房流。
    房流悄无声息的跃上了池罔藏身的屋檐,在斜坡趴好后,凑到池罔耳边说:“小池哥哥,你太伤我心了。我还以为你大半夜出来夜会谁家的佳人,没想到你擅闯皇宫,就是为了过来偷看我皇姐?”
    池罔皱眉道:“不要说话。”
    房流好委屈的闭上了嘴。
    又等了一会,里面的人才换好衣服。宫婢开推门,而她也换上一身正红的裙装,从殿中一步迈出。
    她原先扎在肩上的辫子,如今已高高的盘在头上,插了几只华丽的金饰。眼尾勾勒出一道带有攻击性的艳红,又上了些贵气的金色,立刻便华贵逼人。
    她一边走出来,一边在耳上挂了一层金色的薄纱,罩住了鼻子和半张脸。
    她面色冷漠,带着一种不怒自威的高贵感,一边行走,一边命道,“宣工部尚书,御书房见我。”
    宫侍恭敬道:“是,长公主殿下。”
    眼前这贵气逼人的长公主,是一个时辰前还与他言笑晏晏,宛若邻家小妹的步染。
    房流在她出来的那一刻起,就变了脸色,他的神色融在夜色里,只剩下一片让人心惊的深沉。
    池罔轻声问:“为什么会是她?”
    房流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甚至一时都没能说出话来。
    步染已经宫人的伴随下,往御书房走过去了。
    房流的声音又轻又快,仿佛在压着自己被欺骗的盛怒,“她是步染,绝不是我皇姐房薰!”
    他又想到什么,迅速补充道:“这五六年来,我每次进宫时见到的皇姐,都是站在皇姨旁边,我只能远远的向皇姨磕个头,就会被送出皇宫。现在细细想来,这四五年里我都不能确定当时站在我皇姨身边的,到底是我皇姐还是步染!”
    池罔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他拍了拍房流的手臂,“脚步放轻,我们跟上去看看。”
    房流转头,便看到池罔已经一跃而上旁边的宫殿顶。
    他愣了一下,连忙跟上。
    可是他跟着池罔走了片刻,便觉得奇怪了,为什么池罔会如此熟悉宫内的布置呢?
    因为房流不受宠,这些年进宫次数十分有限。他所熟悉的皇宫,也不过是从正门到正殿那一片短短的距离。
    从东宫直接熟悉无误的找去御书房,在每一个岔路时毫不犹豫,这样的精准,怕是连房流都做不到。
    但此时房流心乱,并没有多想。
    到了御书房的时候,步染已经在里面与工部尚书谈上了,“夏初以来降雨减少,关外今年势必要大旱。这样下去不行,关外水少,近二十年来,每十年内总有两三年要旱,必须要修建农田水利解决根本供水问题,才能一劳永逸。”
    “月前朝会,我叫你去想解决办法,刚刚下午已经看了你呈上的三种方案。”
    步染的姿态娴熟而自信,徐徐而道:“都不能用。第一条,拦河壅水,实在不符合区域地势……”
    池罔没想到步染开口,就是行家出手。
    他当国师时,关外虽然有旱,但绝不像现在这样频繁。他曾经仔细研究过如何引河灌溉,但因为这一项工事耗费太大,后来便搁浅了。
    步染一一辩过利害,工部尚书只得心服口服:“长公主博学,竟连农田水利一事也有颇有涉足。”
    听到工部尚书也称呼步染为“长公主”,房流神色愈发暗沉。
    他皇姐被掉包了,这些大臣到底知不知道?
    就算他们真的不知道,那皇姨又怎么知不知道?最疼爱的侄女换了人,她怎能毫无表示?
    到底是何时,他的皇姐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被顶替了?
    屋内的工部尚书已经劝道:“长公主仁心,其实依臣所见……这些关外人,乃是七百年前旧罗鄂的居民,自古就与我汉人不同,有他们自己的蛮语,少有子弟前来学习汉书,我们花费这样的人力物力,去为这些不开化的异种谋利,他们怕是都不知感激……”
    听了这话,房流骤然握起拳头,连呼吸都变得粗了几分。
    他贵为皇储,体内流了一半关外血脉,父亲又只是画师伶人一流,虽然他知道自己出身不好,因此一直不被待见,但还是第一次这样亲耳听到朝中权臣,如此这样诋毁他的父族。
    可就在这时,步染居然一声清喝:“尚书慎言!且不论前朝始皇帝,自我朝仲明帝始,就有‘四海百姓皆为臣民’的遗训,提点房氏后人切不能傲慢无知,以自身为尊,贱视百姓。”
    “尚书是不是忘了?”步染冷然的眉目,传递出上位者的威压,“我皇弟房流的父亲便是关外后人,若是再让我听到你诋毁皇嗣的出身,就自去御史台领罚吧。”
    尚书脸都红了,立刻请罪,步染摆摆手坐到椅上,似仍有余怒未消。
    房流看向他曾经以为自己熟悉的小染姐姐,只觉得从未真正认识过她。他心情非常复杂,这一晚上发生的事,显然是超出了他的想象和理解范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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