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池警惕地走了一圈,才终于在那船板上,找到了一丝血迹。
他终于醒悟这里发生了什么,立刻往他刚才睡觉的船舱跑去。
……却已经晚了。
抓住他的那个人,手中的刀还滴着血,就在小池以为他会拿刀抹了自己脖子时,那人却把小池拎了过来看了一眼。
那人声音沙哑,“不能这么杀你,却只能淹死你……呵呵,这还真是个奇怪的命令。”
他将小池扔进了江中。
扑通一声,小池便入了水,他再听不到岸上的声音,耳边只有哗啦啦的水声。
他在入水前,本能地屏住了气避免呛水,可入江后电光火石间,小池就反应过来那杀手这句话的不对之处。
什么叫不能杀死,只能淹死?
这人为什么非要淹死他?若是想杀他,一刀砍了他脖子,那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了,岂不是干净利落?
若是想造一个他失足落水的假象,那也是不可能的。庄衍留下的护卫多半已凶多吉少,一船人都死了,以庄衍的心思,又怎么可能不怀疑此事的蹊跷?
除非这个人的主要目的……并不是杀他,而是观察他。
他将刀子在江水中洗净,蹲在船边,冷冷地看着小池沉入江中。
当他看见小池在水中会屏息时,眼睛一眯,露出了不加遮掩的杀意。
小池在瞬间明了,他狠狠吸入一口水,在江水中痛苦的呛水。
那人的手放在刀鞘上,果然停住了动作。
小池心中出现了一个让他恐惧的猜测——这可能是庄侯派来的杀手。
可为什么,庄侯会突然怀疑他的身份?他在哪里露出了破绽?
池罔被抓进庄府时,心中便想好了说辞,为自己的身份做了伪装。在罗鄂能读汉书的人都是贵族子弟,按照他的年龄去查,更是寥寥无几,很容易被确定身份。
所以他的第一选择,便是当年他的伴读,和他岁数差不多大的海军总领之子。
罗鄂的王子精熟水性,可是他这个伴读,自小就不会水。
冰冷的江水,通过口鼻灌进了他的身体,他因为呛水的下意识挣扎,却让他呛进更多的江水。
船上手放在刀鞘上,正在观察他的人,怕是在测试他的身份。
若是他会水,那他便是罗鄂王室的余孽之子。庄侯做事狠辣,斩草除根,他很可能会当场格杀。
所以他只能不会水,在这江水中呈现溺水的症状,逃过眼前的当头一刀。
可在这江中溺水,却一样难有生机。
庄衍不在船上,他甚至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小池绝望的想,没有人能帮他。
他只能逼着自己忘记屏息之法,故意呛进江水,盼望着庄侯并不是真的想让他死,会在他通过考验后叫人下来救他,豪赌这一线生机。
小池自幼就在水中玩大,对江水充满了喜爱之情。他在水中能憋很久的气,往来如游鱼。
所以他从来没想象过自己会有这样一天,就像他以前所见过的溺水之人,绝望而痛苦地被他最熟悉的江水吞没。
他喘不上气来。
口鼻里都是江水,胸腔的积水让他无比痛苦,他的每一个心跳,都拉抻成无限漫长。
江面离他越来越远,胸腔中的空气被挤压得越来越少,那杀手甚至蹲在了船边,看着他是不是仍在溺水。
意识在渐渐失去。
茫茫宽江,这就是他最后的葬身之地了吗?】
元港城,夜晚。
昏迷的池罔被安顿进了单独的诊间,阿淼忧心忡忡地过来探望他,但她虽然心焦,却也没有别的好办法,只得将被子往上拉,再将燃着的蜡烛放得远一点,希望他能更舒服一些。
池罔眼睛紧闭,对身周的环境一无所觉,阿淼虽然担心他,却也无暇多耽,兰善堂如今人手严重不足,阿淼不能离开太久。
她只照看了片刻,又匆匆到外间去忙碌。
就在阿淼离开后,兰善堂的窗子,被人从外面撬开了。
身穿黑衣,绣着圣火图案的人,无声无息地翻进了兰善堂。
“大哥,是他吗?”
一个黑衣人看了看池罔,点头道:“对,教主吩咐了,一定要解决掉这个在元港城研制出药方的大夫,而且一定要不动声色,不能让任何人怀疑到我们头上。”
“毕竟今年地震、江水淹了不少土地,已是人心惶惶。再发生一场这样的病灾,皇室在江北大失人心,等到这个时候,就是彻底摧毁仲朝在江北统治的最好机会!”
黑衣人神色带着一种狂热,“不能让任何人破坏我们酝酿许久的计划!也不能让任何人怀疑,这场疫病和我们天山教有任何的关系!”
其中一人走到了门口,轻轻插上了门。
而另外一人则抓过了一个枕头,捂在了池罔的口鼻处。
“按住他的身体,不要让他乱踢,惊动医馆的人。”
“是,大哥。”
口鼻处的空气被阻断,明明是极痛苦的体验,足以把任何一个人从睡梦中唤醒,也可以让任何一个昏迷的人身体有所反应。
可是那做好准备随时压制池罔挣扎的人,都有些奇怪了,“这人一点感觉都没有吗?怎么这么不对劲?”
“不知道……别废话了,弄死他,我们赶紧撤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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