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王像个鬼魂一样飘进了福宁殿,进了殿当着众皇族的面,在官家床前,表情木然地说道:“辽军溃败,武国公战死,不日……回朝。”说完看着昏了六天还不醒来的父皇,眼泪默然流下,呆呆地坐在了地上。
众人:“……”
赵安辰看了一眼依然毫无反应的龙榻和完全面无表情的母妃,忧心忡忡,微微闭眼,蹙了蹙眉,轻声问道:“白将军灵柩何时入京?”
内侍道:“快马运回,大约后日入京。”
赵安辰道:“知道了。”
午夜子时刚过,赵安辰悄悄钻入帐中,把藏好的点心和果子从怀中掏出来给官家吃。
官家吃饱喝足,从枕下摸出一颗黄豆大小的绿色药丸,放在手心上给赵安辰看,眉开眼笑地说道:“辰儿啊,一会儿爹就驾崩了。天一亮,刚好七天。”
赵安辰道:“云姨真的死了吗?”
官家想了一下道:“嗯。”
赵安辰震惊不已,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又问:“明叔叔呢?”
官家道:“也是。”
赵安辰眼中无比慌乱,心痛斐然,悄然呢喃了一声:“……明欢……”伸手拽下官家腰上的金牌,出了幔帐,头也不回地出了福宁殿,骑上马要冲出宫城,行至城门处,值夜禁军举着火把向下看是宁王,喊道:“宁王殿下,宫城宵禁,您天明再出城吧。”
赵安辰举起令牌,值夜将领一看,喊道:“开门!”
赵安辰一路飞驰奔向北郊暖园。
官家坐在床上心中委屈:“我明日就要驾崩了……”将药丸放进口中吞下,又重新躺了回去。
胡府,胡杭坐在书房高兴不已:“好!太好了!天助我也,计划十分顺利,果然我才是当君王的料,明瑞然实乃将才,他出征定能重创辽军,让其短时间内不敢犯境,我也好料理了京中之事,辽军还能帮老夫除了这个明瑞然,好!太好了!”
胡康也满面喜色:“父亲高明,一箭双雕!”
胡杭摆摆手笑道:“唉,哪里,高明的不是我,高明的是老天爷,看这情况官家怕是醒不过来了,天明就是第七日,他要是也死了,又没有立储君,不知道要省去我多少麻烦,如果此时举办国丧的话,哈哈哈哈哈哈,真是太好了,有继承权的所有皇室血脉都会自动地齐聚一堂,省得我挨个去杀,直接一锅端了!一夜之间杀光所有皇室血脉,哈哈哈哈,老天爷真是太开眼了!”
胡康一听,立马兴奋地笑道:“妙!父亲鸿运当头,情势妙不可言啊!”
胡杭道:“现如今,为父我苦苦经营多年,半数朝臣都与胡家亲厚,若是一时宮变也不会乱了朝局,地方官员与厢军也有半数与我有利益勾连,自然支持于胡家,稳控地方,现如今我手握大宋几十万禁军军权,也该轮到我胡家坐一坐这天下了。哈哈哈哈哈!”
胡康问道:“父亲打算哪天起事?”
胡杭道:“不可草率莽撞,一定要谨慎,待白赫云和明瑞然遗体进京后,我亲自去吊唁,好好看看他们是不是真的死透了。那个明瑞然是个心腹大患,他统领禁军日久,军中威望极高,战功赫赫,无人不服,况且他手中有兵符,就算没有兵符,以他武国公的身份就很有可能调动大军。白赫云此人极是诡诈难缠,以白氏那深不可测的力量,搞出什么变数来也是有可能的,武国公府这对夫妇的尸体老夫若不是亲见,实难放心,那几个王爷好杀的很,个个手无缚鸡之力。倒是无甚要紧。”
胡康道:“父亲所言极是。”
☆、风云变 六
赵安辰后半夜回到暖园,走进朝暮居,看见明笑阳熟睡的脸庞,又生生地憋住了话,没叫醒他。
赵安辰坐在榻旁,静静地看着明笑阳,心道:“抱着我的枕头,睡在我的床上,还真是个脸皮厚的家伙,睡吧,好好休息,晚知道一个时辰就会少痛苦一个时辰,天明以后,我陪着你,下一个天明,云姨的灵柩就进京了,你回府,我也陪着你。”
赵安辰拿过明笑阳怀中的枕头,放好,躺在明笑阳的身边,慢慢闭上眼睛。
明笑阳熟睡着朝赵安辰蹭了过来,搂好,不动了。
赵安辰心中一痛,心道:“还是个孩子。”
晨明时分,天子驾崩。国丧。
庆王惨白着脸生无可恋的瘫在地上,又寻不见六弟,心道:“父皇啊,你把儿臣也带走吧……”
暖园之中,明笑阳一觉醒来,坐在床上,看见身边睡着赵安辰,心中莫名欢喜,刚想叫醒他,又见赵安辰睡得很熟,心道:“赵逸这么多天想必已经很累了,好吧,本公子今天就放过你,嘿嘿。”
明笑阳着迷般看着赵安辰,凝视了很久,一个回神,霎时心慌,心中犯嘀咕:“我这是怎么了?赵逸可是个男人啊……对着个男人心跳个什么劲儿啊,我定然是睡迷糊了,得赶紧去洗洗脸,醒醒神。”
明笑阳整整齐齐地去院中练功,巳时刚过,赵安辰醒来,走出朝暮居,寻找明笑阳,见他还安心地坐在三生阁修习兵法阵法。便叫女使多送些茶点到三生阁。
赵安辰缓缓走到三生阁的茶桌旁,默默坐下。
明笑阳抬头看着赵安辰,灿烂一笑地问道:“你爹驾崩了?”
赵安辰道:“嗯。”
明笑阳笑道:“那你还不去做做样子,国丧啊,你这孝子贤孙在暖园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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