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注意看了看对方的打扮,身上穿的是洗的发白的粗麻布衣,手上拎着一个篮子,篮子里放着一把镰刀,看着并不是有钱的人家,但他手上拿着的确确实实是一本书,上面写着字,而他也确实在看的样子。
钟士栖觉得这一幕十分有趣,便故意放慢了脚步,想让对方看到自己,随后他再顺其自然地与对方攀谈,结果直到与对方擦肩而过,那个哥儿连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就更别说抬头了。
这让钟大人的面上觉得有些挂不住,他忍不住停下脚步,转身高声道:“这位公子,敢问前面可是花家村?”
花子舟啪地合上了书,转头看向那人,眼中十分明显的有一份被打扰了的不快,这份不快即便是在看到这人长相非凡,穿着华贵也没有丝毫改变,面无表情地回了一个字:“是。”
他就这么简单地回了一个字,便转头继续往前走,只是却把书塞进了怀里,看起来十分宝贵的模样。
钟士栖有些错愕,他下乡也好多回了,还是头一次遇到现在这样被人嫌弃的情况,当然更令人错愕的是这个哥儿的外貌。
当真应了那句面白如玉,眸若星辰,周身清冷如雪松,便是穿得再寒酸,也掩不住他与众不同的模样,这哪里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山村能够养出的人呐。
他忍不住跟着这个哥儿走了几步:“你……”
他才开口想搭话,那个哥儿便倏然转身,伸手拿起了篮子里的镰刀,目光森冷地盯着他道:“你想干什么?”
这几日花子舟遇到来找他搭话的人太多了,便也越发讨厌与那些不怎么熟的男子讲话。
想不到他竟这般凶悍,钟士栖吓得往后退一步,赶忙解释道:“我乃是县承,特来当地视察,对你绝无恶意,只是看你气质不凡,手上还拿着书,一时好奇,毕竟这地方读书的人实在是难得,所以才十分好奇,敢问公子,我能否去你家中要一杯水喝?”
当官的?
花子舟其实心里不想理他,但是他听说过,当官的都不好惹,他是不怕,但是他并不想给瞿青招惹麻烦,有意想拒绝,便道:“我要去挖野菜之后才回家,你若是要去我家,就得等我做完我的事。”
钟士栖听完面色一喜:“自然可以,那我与公子一路可好?”
花子舟忍不住有几分嫌弃地道:“你离我远点,我是有夫家的人,可不想被村里的人误会。”
有夫家了啊。
钟士栖心里有些遗憾,但面上依旧笑道:“自然可以,绝不会让人误会的。”
见对方都这样说了,花子舟也没什么好拒绝的了,随后便自顾自地去挖自己的野菜,顺便去地里摘了一个瓜,但过程中依旧不断变换着角度提防着眼前的陌生人。
钟士栖自然一路保持礼貌,甚至在看清花子舟挖的野菜是什么样的后,也跟着蹲下,用一双从没有沾过阳春水的手去地里摘野菜,看起来怪异极了。
花子舟才懒得管他,搞定了自己的东西,拎起篮子便要走,钟士栖见状也不恼,也跟着起身,手上此时已经拿了小半把野菜,一步不慢地跟在花子舟身后。
花子舟心里就有些纳闷了,自己分明已经说了有夫家了,这人怎么还纠缠不休,况且他今日也没有化妆啊。
说起化妆,他就想起了找猎户讲课后的第二日,瞿青忽然对他道:“不化了好吗?”
就这样说了这句话,先是有些意外,不过随后便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只要先生喜欢,怎样都好。”
瞿青平日不太愿意自己叫他夫君,所以他便最常用先生一词去叫他。
他明显感觉到,自己说完后,瞿青看他的眼神很是怪异,过了一会儿才对他说道:“你现在还未吃药,常化妆不好,等你的脸好了,若你喜欢……”
后面的话他却不说了,花子舟很想问他一句,若我喜欢,你就会常常给我化吗?
瞿青却没有将这句话说完,只留给了他一个悬念,若他喜欢,会怎么样的。
花子舟轻轻勾起嘴角,忍不住开始期待起来了等自己完全好了之后,去找瞿青兑现这句话。
“公子,怎么了?”后面的钟士栖见他忽然停了下来,便问了句。
花子舟脸上的笑一下子冷了下来:“没什么,前面就到我家了,你喝了水之后快些离开我家吧。”
钟士栖跟着前面的花子舟进了去了他现在的家,意外的发现这家人十分清贫,住的茅草屋看起来也有些破破烂烂,实在是不像能够读得起书的人家,虽然屋子不好,但看得出来里里外外都是精心打理过了的。
花子舟进去先去厨房放了菜篮子,随后柔声叫了几声先生。
这几声先生在钟士栖的耳中,当真是冰消雪融,此时他已经开始好奇起了这样一个哥儿的夫君,究竟是何方神圣,又为何要叫先生。
花子舟叫了几声并不见人,猫儿和江珠跑出去找村里的同学玩去了,此时家里空无一人。
他眯起眼,正好可以借此赶人,便用碗倒了一杯白开水,递给那人道:“喝了就快走吧,我夫君不在家,我一个哥儿,不好单独招待你。”
钟士栖笑眯眯地将碗接过像喝酒似的将碗里的白开水一口喝干净,同时又将手中的野菜递给花子舟:“这是感谢你家的白水的,我从不做饭,拿去也无用,你不妨就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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