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次狠狠给了昆国一个下马威之后,昆国着实安静了不少,更是由近几日送来了本国公主,想要求和。
据闻昆国此次前来的是本国最受宠爱的公主昆潇。
而敌国送公主来的目的为何,昭然若揭。
自当今帝君登基以来,便一直孑然一身,初时也有官员提议,可帝君战向来铁血无情,专-制而独-裁,便也无人再提。
所以当今帝君莫说是妻妾,便是个住妻妾的宫殿都没有。
而前朝的后宫,早就被帝君战给改为了刑堂。
不要妻妾还将曾经的后宫改为阴暗可怖的刑堂,战天国帝君战,怕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昆潇公主到来的消息是由昆国暗中递送而来,并没有大肆宣传,一来是为了保护本国公主的安全,二来这对于昆国来说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而据说这昆潇公主,是主动要求前来,虽说帝君战是个残疾、缺了条腿天下皆知,可帝君战乃天下第一强国的主宰,同样天下皆知。
虽他一直面具覆面不露真容,可同样,他也没有后宫,没有无数妻妾宫妃,嫁过来便是一步登天,连争宠吃醋也不用,何乐而不为呢?
所以哪怕帝君战威名在外、残忍暴虐,想要靠过来的官臣子女、各国公主,多如牛毛,但帝君从未同意过,这次却又是为何同意了这昆国来的公主?是说她有何特别之处吗?
沈默知道这些,还是因为,这昆国公主的到来,打破了他这几日宁静的生活。
凛暮自回到九重一别,便当真几日不曾出现,而帝君却又莫名的将迎接昆国公主的任务交给了他。
这本该是礼阁的任务。
昆国乃仅次于战天国的大国,因此当天的迎礼、接风宴都小觑马虎不得,于是沈默便又看见了那位曾教导他祭舞的、不苟言笑的女官。
那女官仍旧是曾经初见时的样子,面无表情低眉顺目,只一遍又一遍不停歇的讲解教导。
“迎接投诚之国的公主,按其国力大小所需礼数不同,原本按照昆国的实力,该当大办,其步骤、规矩之多,难以细数,但帝君有旨,因国师册封至今时日较短,又因前段时日一直忙碌于泽水城一案,疲惫非常,特赐国师免于繁礼,一切从简,只礼仪周到得体即可。”
女官垂着眼,嘴上说着冠冕堂堂的旨意,其实心中明白,当今帝君对这少年国师的心思……怕是不简单。
迎接投诚国所送公主,首当其冲是一国后位的任务,无后者便为礼阁代之,又与一国国师有什么关系?
除非……
帝君不打算一直让他只当一个国师。
可帝君种种心思,又岂是她一介小小女官可以猜测的?
她自小算是在这宫中长大,尔虞我诈,踩高捧低见得太多,也自有一套明哲保身的处世之道。
因帝君下令一切从简,沈默所学礼仪也不算艰涩,并且他是当今帝君最宠爱,至少是传闻中最宠爱的国师。虽说又因他师承帝君最厌恶的前国师,地位有点微妙。
昆国公主到来当日,一直晴空万里的九重下起了今年的第一场雨。
本来只是细雨飘飘,等昆国公主的车队慢慢驶到了帝宫门口,雨水陡然变大,撑着伞的宫女身体在大雨中飘摇,伞身不断倾斜,已是支撑不住。
最后无奈由清一色的黑衣侍卫接了撑伞的任务,那场面倒也壮观。
而沈默一身册封礼时的红衣,红纱遮眼,肃立于帝宫漆红伟岸的宫门前,颇有种任风吹雨打,我自巍然不动的肃穆之感。
沈默当前而立,两名侍卫为他撑起硕大的伞幔,一众官员立于他身后,战天国的官袍多为深色,在这一片深色之中,沈默的红便格外显眼。
不消片刻,昆国公主的队伍便出现在众人眼前,没有想象中的奢华,甚至连个吹奏丝竹的宫人都没有。
只十几人的小队,宫女只有四个,在大雨中行走艰难。
而为公主打伞的侍卫也看起来并不健硕,伞幔歪斜,不少雨水已经溅落到了昆国公主的脸上、身上。
沈默透过雨帘看过去,那公主哪怕鬓发沾湿粘在脸上,衣襟因吸满了水而塌陷,也仍旧坐的笔挺。
她神情庄严,好似不悲不喜,可隔着厚重的雨幕,那雨水,仿佛是她流了满面的泪水。
这样子可当真不像是传闻里主动请缨入战天国的昆国公主。
这雨来的快,去的也快,那车队缓慢行至宫门前时,雨水也停了。
沈默往前一步,当先拱手一礼,不卑不吭。
昆国公主在宫人的搀扶下下了鸾车,垂头弯腰侧手还了一礼,却是比起沈默的轻礼要重上许多。
此时没有雨幕遮挡,距离又不再遥远,昆国公主一张薄施粉黛的脸因雨水寒冷而冻的有些发白,表情说的上是极为淡漠的,可当沈默看到昆国公主一双黑眸时,却觉得莫名的熟悉。
这双黑眸极亮,不染一丝杂色,看向人的时候显得分在专注,但却不该是如今这般死寂。
这让沈默想起来他初来之时,在那奔腾的马蹄后面,看到的那个一脸伤痕鲜血淋漓、断腿无舌,却仍旧双目黑亮的男人。
以及那一块他从血泥里面扣出来的雕花玉佩。
那人所说的“替我还给他”,这个“他”也许是“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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