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朝堂大了,这种事情不会少。
两位副殿主中的一人已是气愤不已,当场指着陈珩之怒喝:“我孙儿就算再差,也比你引荐的几人强,各个肥肠满肚,胸无点墨,你若狡辩,只需把几人叫上来,当众考校几分便是!”
陈珩之到底段位不够,这才有了几分慌张,他眼睛悄悄掠过帝君,却见帝君仍旧看戏般不动声色。
沈默已经悄悄走到了凛暮身旁,原本打算悄悄问问凛暮到底打的什么算盘,却不想凛暮根本不理他,就像曾经沈默所认识的帝君一般,对沈默是无视甚至是冷漠的。
终于,帝君似乎看够了戏,便说道:“把那几个人都叫上来吧。”
陈珩之越显乱,最后还是跟身边的人吩咐了几声,叫了两个人上来,而两位副殿主也叫了自己的两个孙子上来。
四个人一上来,光是外表上的对比,陈珩之身旁的两人,就绝对输给两位副殿主的孙子,毕竟那鼓鼓囊囊的腹部,肥胖的身躯,满脸的横肉还有手指上的大金戒指,都不像是个读书人该有的装扮。
而两个副殿主的孙子就要正常许多,一身朴素的宽袍,模样也俊秀一些,至此,不得不说第一印象依旧十分重要,至少两位副殿主的孙子给众人的第一印象就要好许多。
人到齐了,就开始考校了,此事无需帝君亲自出马,便是在场官吏随便出几个问题也就够了。
但是……之后的场景实在让人不敢置信。
两位副殿主的孙子的确是学识平庸之辈,但好在基础扎实,应当就是缺少灵性,剑走偏锋不得其门而入。
至于陈珩之手下的两个人……简直是惨不忍睹,不仅给出的答案马屁不通……甚至是连字音也读错了。
众人至此看向陈珩之的目光就微妙了很多,陈珩之也面色涨红,额角不住的流着冷汗,到底是年纪小,看来如今已经是强自镇定。
沈默看到这里摇了摇头,陈珩之到底是因突然而至的巨大上升而导致了心性不稳,如今便是连最初殿试时的讨喜性子都没有了。
考校一过,几个人纷纷垂头站立,只等帝君宣布结果。
这结果想而易见,不用思考就能知道,毕竟两位博殿副殿主的孙子到底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压两个脑袋空空的富商之子还是不在话下。
可谁能想到,帝君只是沉默许久,一直沉默到各司官吏忍不住开始回忆上一次帝君沉默许久之后杀了多少人时,帝君终于开口了,只听他语气冷淡的说道:“博殿之事,此后全权交予陈珩之,不用再往上报了。”
话落,朝堂内一时喧哗不断,就连沈默都忍不住看向凛暮,凛暮此话之意不就代表以后博殿将会是陈珩之的一言堂?博殿在战天国权力之广,用处之大,直掌各司文官,如此一句话,就相当于给陈珩之掌管半个国家的权利!
陈珩之怔愣在那里,许久他轻笑了一声,随后笑声越大,脸上快意掺杂着之前的冷汗,扭曲非常。朝堂一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安静的看着大笑的陈珩之,帝君垂眸看着他,神情难辨。
直到陈珩之笑够了缓缓停下,跪在了帝君面前,脸上带着自信,再无一点彷徨,他声音洪亮,大喊道:“下官陈珩之,定不负帝君所望!”话落,看向帝君的目光却无法掩饰的透出一丝鄙夷,当今帝君战,传闻中暴虐铁政的帝君战,也不过如此。
沈默看着陈珩之变了一个人般的笑容,心下怪异凛暮为何要如此做的同时,也惊叹于权利和财富,能够如此快速的改变一个人。
此事结束,今日朝堂再无他事,两位副殿主带着孙子们愤然离开。沈默见众人纷纷离开,忍不住便偷偷溜进了后面,紧跟凛暮。
他一跟上,凛暮就发现了他,只道:“过来。”
两人一起回了光烬殿,凛暮放下手杖,坐在卧榻上,伸手揉了揉额角,似乎十分疲惫。沈默上前坐在卧榻一旁,伸手轻轻扣在面具边缘,便摘下了凛暮的面具,褪下面具的帝君战仿佛褪下了一层冰冷的外衣,凛暮冲着沈默勾唇轻笑。
沈默把面具捧在怀里,忍不住问道:“为什么?”
凛暮放下揉着额头的手,伸手也拽下了沈默眼前的黑纱,在看到他一双已经恢复如初的漆黑眼眸,忍不住低头在眼睫落下一个轻吻,说道:“你的眼睛恢复了。”
沈默垂下眼帘,感受着凛暮嘴唇的轻触和离开,忍不住放下手里的面具,伸手握住了凛暮的手,追问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给陈珩之这么大的权利?他年少心性不稳,定然禁不住此般诱惑。”
凛暮躲开沈默的视线,许久才说道:“你与他年纪相仿,同样是一步登天,为何你没变,他却变了?”
沈默闻言,嘴唇紧密,竟然是无法反驳。
凛暮转头见沈默似是思绪难平,便伸手按着沈默的后脑靠近自己,两个人的额头轻触,凛暮轻声说:“我在这里,你为何要管旁人如何?放心,不过是小小一个陈珩之,战天国不至于因为一个陈珩之就会如何。我见你最近思绪过多,可是有何忧心之事?”
沈默与凛暮距离极近,两个人的呼吸相缠,他犹豫许久,终于问出了心中一直盘旋的问题:“凛暮,我们有以后吗?”
话落,两人之间只余一片沉寂。
沉默越久,沈默的心便越往下沉,到最后,竟是凭空涌上一股悲凉来。他活命不易,想求一个相守,竟是这么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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