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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这里,幽瞑喝问道:“厉殊何在?”
    这一百多名明正阁弟子纹丝不动,活像是一尊尊石像,半个字也没听进去。幽瞑眉头紧皱正要发火,背后突然伸过来一只手,在他肩头轻轻拍了拍,温声道:“息怒。”
    短短两个字,叫幽瞑浑身一僵,站在他身边的北斗侧头看去,发现自己师父的脸色在这一刻全白,然后又涌上了不正常的红色,好像全身血液都逆流上来。
    幽瞑转过身,他背后不知何时多出了两个人,其中身着黑衣、发束簪刀的高挺男人赫然是明正阁主厉殊,只见他肤色苍白,面如刀削,双眸神光内敛,与其说是一个人,不如说是一把站立的刀。
    可是现在,厉殊立于另一人身后三步外,半寸不曾逾越。
    那个人一身玄天落星袍,微长的额发半遮左眼,嘴角微勾,风仪天成,北斗只看了他一眼,就认出这是司天阁主司星移。
    “拜见……”他当即就要行礼,不料被幽瞑一把按住。
    不对劲。幽瞑死死盯着眼前的“司星移”,分明是无比熟悉的脸,周身气息却近乎虚无,以至于他刚才全然不曾察觉对方的接近,况且若是司星移站在这里,绝不可能让厉殊那个老顽固退后。
    然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幽瞑不可能把这些话说出来,他只能把北斗往身后一挡,问厉殊:“你们怎么来了?”
    厉殊沉声道:“劫难临头,大魔现世,我等奉命前来镇邪。”
    “奉谁的命?镇什么邪?”幽瞑目光冷厉,“自从进入昙谷,我们一封讯息都未能通往重玄,你们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幽瞑,你的职责已然尽到,现在还是回重玄宫休整吧。”厉殊向他伸手,“这里的事,自有我们接手。”
    “笑话!”幽瞑一把挥开他的手,“凤云歌和大批弟子还陷在昙谷,里面的人尚未逃出生天,吞邪渊上浮之忧未解,这算什么职责尽到?”
    厉殊眉头紧皱,他看了一眼“司星移”,对方脸上笑意不改,却更让他心惊,语气也加重了些:“幽瞑,我等是奉天法师之命,你不要胡搅蛮缠耽误时机,带着你的人赶紧走。”
    “天法师?”幽瞑冷笑一声,“厉阁主,敢问这重玄宫何时易了主?两大阁主携上百弟子前来昙谷,必得向宫主报备,何时需要天法师越俎代庖?”
    “你——”
    “够了。”
    眼看两人针锋相对,“司星移”终于开口:“让幽瞑留下,稍后还需他布阵施法。”
    此言一出,厉殊便不再开口,只暗暗给幽瞑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赶紧推辞,奈何幽瞑当了回睁眼瞎,径自对上“司星移”,目光森冷:“布什么阵?”
    “司星移”侧过头,清透眸子里隐有金光流转:“落星阵。”
    北斗闻言大惊,幽瞑更是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司星移你疯了吗?!”
    所谓落星阵,又名“星宿锁灵阵”,乃是千机阁与司天阁在当年战时联手开发的阵法。若布此阵,当择二十八名修为高深之士,按照四方灵象分为四组,以角木蛟、井木犴、奎木狼和斗木獬所在为四方阵眼,在他们身上绘制与其功法属性对应的二十八种星兽,执二十八面金光镜引二十八星宿之力下界,连同四方主星共计二百二十三颗,星罗棋布。因此这阵图覆盖之下自成空间,其中玄机妙法皆受星宿影响,无论通天大能亦或蝼蚁凡夫入此间,都要受浩瀚星辰之力碾压,哪怕被困者穷尽心血杀死阵眼和阵法师,只要天上星辰不陨,此阵便不会消散,直到在星辰之下化为齑粉,故而一旦此阵落成再想强行破阵就几乎不可能,堪称无解之阵。(注)
    这是星术与阵法融合的一大创举,曾在破魔之战时布阵于北极境,万邪退避唯恐不及,诛魔化煞更是不计其数。如今昙谷里吞邪渊上浮,用落星阵封锁这片空间不失为妙计,可是那里面除了邪魔,还有成千上万的无辜生灵,若是一同化为齑粉,幽瞑如何愿意?
    几乎是在瞬息间,幽瞑想到了昙谷东山祭坛上的风雷阵,纵使金符已经被凤云歌取出,可是阵法根基仍在,一旦昙谷阴阳之气失衡,又有落星阵笼罩在外,两道阵法将会相互呼应,到时候群星坠力、风雷相生,别说是活物,恐怕那山谷里连一块土石都不会留,将彻底消失在世间。
    “我不干!”幽瞑脸色铁青,“玄武印呢?司星移,你可以用玄武印直接镇压吞邪渊,你……”
    “幽瞑,听令——”
    一直落在他肩上的手在这瞬间陡然变得无比沉重,压得幽瞑浑身骨骼无声战栗,血液冷凝,皮肉僵硬,心跳疯狂加速。
    “命你即刻在昙谷方圆三里布下落星阵,遣四宫七宿二十八人,调动星力结成阵图,无我令信,不得撤阵。”
    幽瞑所有的气力都好似消失得干干净净,额头背后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冷汗,偏偏肩头上那只手压得他寸步难移,唯有双膝震颤,直往土地砸去,纵使心里拼命想要反抗,他的脊骨仍是被迫压弯,隐约发出了令人不寒而栗的轻裂声。
    “我……”
    就在幽瞑即将双膝跪地之际,北斗突然伸手搀了他一把,同时单膝落下,用自己撑住了从幽瞑身上传来的重力,代他低头道:“遵命。”
    “司星移”垂目看了他一眼,压在幽瞑肩头的手缓缓收回,转身向昙谷走去了,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那种无处不在的威压这才消弭于无形,风吹叶落尽自然,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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