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袭寒冷笑一声:“我若是听进去了,他现在就该在遗魂殿里待着。”
萧傲笙一时语塞。
五日前他们回到重玄宫,净思亲自动手将琴遗音关进了遗魂殿,那是重玄宫禁牢所在,里面关押的无一不是罪恶滔天的邪魔大能,由明正阁掌管,位于天净沙正下方,算是当世第一囚牢,但凡是被关进去的,几乎是至死都不能重见天日。
“厉阁主从他手里接过了化魂符,他自己承认了破坏归墟下的癸水阴雷阵,又与魔族几度纠缠,关系匪浅……”凤袭寒漠然道,“他还杀了我的祖父。”
“凤阁主他——”萧傲笙想要反驳什么,可是对上凤袭寒的眼睛,又无法将那些话说出口。
“我知道祖父在那之前已经成魔,他散尽太素真气泽被众人,他求仁得仁,而暮残声如果没有动手,也许祖父会变成非天尊的工具,自此万劫不复。”凤袭寒握紧拳,“可那是我的祖父,我的亲人!”
“……”萧傲笙张了张口,最终叹息。
半晌,他才道:“可是当日在坤德殿议事的时候,是你驳回了厉阁主要把他关进遗魂殿的提议,才能让他被禁在三元阁好生休养,等待后审发落……无论如何,多谢你。”
凤云歌殉道而亡,却是功德无量,在这个节骨眼上,哪怕是净思也要给凤袭寒一些优待,更何况暮残声尚未真正定罪,一切都还有余地。
凤袭寒的话不好听,可他知道对方说得对。
在昙谷里挣扎过的他们都相信暮残声不会勾结魔族,哪怕是幽瞑在当日议事时也为此与厉殊争锋相对,可他们的信任源于心而没有证据,反而是暮残声与魔族非比寻常的交往有着诸多佐证。
暮残声现在还能在三元阁养伤,一是有凤袭寒不计恩仇的力保,二是三宝师如今皆在天净沙护法,而他身份特殊须得通知西绝妖皇共同商议,三是他曾为众人出生入死,其功过都以热血浇铸,容不得人忽视。
“谢我没有意义,正如我们相信他没有任何用处。”凤袭寒嗤笑一声,与他擦肩而过。
萧傲笙站在原地,一边是凤袭寒渐行渐远,一边是暮残声在门后默然无声,不知是哪里的风吹拂过来,让他觉得寒入骨髓。
房间里,暮残声倚在门上,他听不到外面的声音,可他就是莫名笃定门外有人在透过重重禁制看着自己。
他安静地站着,无声红了眼眶。
注:出自《老子》
第一百零一章 遗魂
久违的小剧场—— 琴遗音:好气,真的好想说MMP 暮残声:谢天谢地谢师爹保佑 萧夙:……我他娘的在棺材里也能中枪?
云气飞散,风光泯灭。
净思垂袖立于虹桥上,多时在外的静观也得讯回转,此时正坐在她脚边晃荡着两条小腿,他们的神情姿态虽大相庭径,手上指诀却无片刻松懈,黑白两色华光化为游鱼般在二人身后盘旋,正是太极两仪之相,牵动虹桥下的日月池水也随之流转,阳炎与阴云在水面下纠缠交融,从中间或有众生百态浮现,却是转瞬即逝,旋即无踪。
道衍神君闭关的问道台,就在这潭日月池最深处。
比起坐拥整座浮空仙山的重玄宫,位于其上的天净沙占地面积实在过于微小,然而世说须弥芥子是为巨细相容,这里虽是方寸一隅,内中却容纳有一方净土,可这净土乃神明居处,纵然是三宝师,也唯有天法师常念可以涉足其中。
静观不止一次地想象,日月池下是否有一个小世界,因天净沙本就位于重玄宫之上,可他无数次仰望穹空,都不能窥见这里的分毫玄妙。
相较于他那孩童般强烈的天真好奇,净思就要无趣太多,同样是在这里护法,他已经伸长脖子往水下看了无数次,几乎算是望眼欲穿,这个女人还跟石像一样纹丝不动。静观撇了撇嘴,忽然问道:“我听说司星移这回伤得不轻?”
“死不了。”
“那就好,毕竟天灵之体千年难遇,他若是身死道消,我们还得费心寻找下一个神降者。”静观眼中精光微动,“不过,此番有尊上神降亲至,折损尚且如此厉害,看来昙谷一战里还有颇多陷阱呢。”
净思不言不语,静观饶有兴致地追问:“倘若不是尊上发现了心魔踪迹,临时改变了主意,你们当真会见死不救吗?”
“此事已成定局,空想无益。”
“你是嫌我话多了。”静观故作哀怨,“我只是看你好像心情不好,没话找话逗你多说两句开开怀罢了……不过,这次司星移伤及根基,凤云歌殉道而亡,更别说折损其中的诸多弟子,你这一宫之主为此愠怒也是理所应当了。”
净思忽然勾起嘴角,声音极冷:“凤云歌死在昙谷是他求仁得仁,他若是以那般邪魔面目生还,我也会予他万古长眠!”
“这话外人听着了,他们还不知道会有多么心寒,毕竟凤云歌这些年来救死扶伤不亏道行,为重玄宫也是尽心尽力,你如此态度可是会招人诟病的。”静观话锋一转,“不过,听你这意思,你是不觉得那西绝妖狐杀了凤云歌有过错?”
“在凤云歌耗尽太素真气之后,留在世上的就只是一个魔物,莫说是他,但凡在场任何玄门弟子,诛魔正法皆不为过。”净思漠然道,“凤云歌之死,魔族设计谋害首当领罪,我作为重玄宫主亦可担责,而他行应尽之事无可置喙,东沧凤氏若有诘问,任与我分说计较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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