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阿任更加的沉默寡言了,和肖白如此近距离的共处了几年,他早已无法做到当初那么豁达,他以为肖白永远都不会被其他男人夺走了,可是!可是!!
他的心每日都在滴血!他只要一想到他摸过的地方别的男人也会摸到,他摸不到的地方,别的男人却能摸到!他要疯了!他要疯了!!
他甚至想、甚至想杀了那个九五至尊,杀了那个万万万人之上的第一人!!
就在阿任快要在沉默中爆发的时候,肖白的家里忽然托人送来了几包药,鹿茸枸杞大枣和几味不认识的药,说是给肖白补身的。
肖白拨弄了那几味药一会,笑了笑,让阿任下去小心熬了,然后肖白按照袋子上的说明,按时按顿的都喝了。
喝了两个月肖白却消瘦了下去,阿任很担心,想去叫来大夫给她看看,肖白却阻止他说:“没关系,只是想着以后…有些烦心罢了。”
然后肖白忽然抬起头看着阿任的眼睛认真的说:“你不要做傻事,你没了…我、我怕……”
看着肖白的泪水在大眼睛里转啊转的,却强忍着不掉下来的可怜样子,阿任的心瞬间软了:罢罢罢!我就、我就痛苦些,留着这条残命,能护得她一世周全就够了!
可是阿任妥协到最后也没有换来和她的长长久久,叁个多月,也就离新帝计划将她接回宫里的日子还有多半个月的时候,肖白病倒了,病得极重。
太医来看过,已经回天乏术,说是病已入骨。
什么病,不过是一种必死的慢性毒药罢了。
激进的改革派需要的是一位锐意进取的一国之主,而不是初露峥嵘便沉溺在温柔乡的帝王。
绊脚石是需要除掉的。
肖白这块没有根基的小石子要除掉太简单了,让她慢慢病死,已是全了帝王的颜面了。
新帝也不是没来看过,只是少女被毒药折磨得早已不复当初的娇美,那新帝再是清明圣主也逃不过男女爱欲,色衰而爱驰,再稀松平常不过。
最后一味药喝下后,肖白把阿任叫到了床前。
“你身子…低一些…再低一些…再…”
“我听得清,你、有什么话就说吧…”阿任实在不舍得看那张憔悴面容,他现在心如刀绞,太医都无能为力了,他、他上哪能寻来灵丹妙药治好她?哪怕是拿他的命来换也行!
肖白扯出一个淡淡笑容,好像是拿他没办法一样叹了口气说:“阿任哥哥,你再近些,我想在你耳边说话…你不喜欢我离你近些吗?你讨厌我吗……”
我怎会讨厌你!我、我爱你还来不及!!
不、不对,她、她叫我什么?!
“真是个呆子……”肖白伸出几乎只剩骨架的纤瘦手臂,把阿任的头拉近到她嘴边。
“这几个月送来的都是慢性毒药,我从第一天就知道了……”
“什、什么?!”阿任目眦尽裂,他没想到他的小白白不是病了,是被人活活毒成了这副样子!
“阿任哥哥,”她无力地拉住他的手臂,“哪里都不要去,你听我好好说话…如果你走开了,我还不知道能不能撑到你回来……你先、好好听我说…”
“我是自愿的…我不喜欢那个新皇帝…我谁都不喜欢…我、我小的时候第一眼就相中了阿任哥哥,到现在还是如此…我喜欢阿任哥哥,除了你,我不想别人碰我。有了这个毒药,我就可以…可以为阿任哥哥守身了……”
阿任崩溃了,从来流血不流泪的汉子,泪如洪水溃堤。
“你莫要哭,我能跟你这么多年,心里很欢喜,很欢喜,真的…我唯一遗憾的是,和阿任哥哥你能一起发同青,却再不能鬓同雪……”
“我只有一个小小要求,阿任哥哥,你能不能答应我?我好喜欢阿任哥哥背我…等我死后,你、你将我背到坟墓里好吗?肖白自己躺在坟墓里有些怕…但是只要阿任哥哥将我背进去的,我就不怕了…”
“阿任哥哥,你、别、哭了,亲亲我,亲亲肖白,这样、你就能把下辈子的肖白提前订了,肖白下辈子还是你的人…阿任哥哥,下辈子,你要早早的、早早的来寻肖白,莫让、莫让我这么煎熬了……”
肖白的最后的一口气息叹息般消逝在阿任的唇间,肖白死了,也带走了他的心魂,他不哭了,如雕像一般僵硬地抱了她一晚,第二日一早就通知人去给肖白准备后事。
新帝虽爱心不再,肖白的死还是引起他的一点怜悯之心:你既然习惯了这个奴才的伺候,那就让他跟着你下去继续伺候你吧。
只是新帝不知的是,此正是阿任的心中所愿。
阿任像肖白期望的那样,自己一人背着硕大的棺材一点点走入墓道,进了墓室。
身后突然响起了封闭墓门的声音,可阿任置若罔闻,只是一遍遍抚摸着肖白的棺材,如同抚摸着挚爱之人的肌肤。
等尘嚣落定,再无声响传来后,阿任叹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丝笑容:“终于没有人打扰我们了……”
阿任起开肖白的棺材,看着如同安静睡着的肖白,笑得愈发温柔:“小白白,你别怕,阿任哥哥来陪你了……”
阿刃抱起肖白的尸身,进了棺材,把棺材盖自里边合上。然后在黑暗中摸索出早就准备好的毒药吞下。然后他徐徐躺下,把肖白紧紧抱入怀中,闭上眼睛,和肖白一起交颈共眠。
发同青,鬓同雪,生同寝,死同穴。
你生,我伴你朝朝暮暮;你死,我随你碧落黄泉。
爱之一字,可痴、可癫、可生、可死。
却有几人能勘得破?
看这攘攘红尘,多少人悲悲喜喜、疯疯癫癫,生生死死、离离合合,不过只是因为一个爱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