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不见谅吗?”洛寻风冷眼看着他道。
几人向矿洞走去,很快经过肃羽刚才被打的地方,指甲深挖的痕迹和点点血迹绽放在泥地上,触目惊心。
洛寻风忽然脚下被铁链一绊,猛地向前一栽,两手撑地,一膝盖跪在了地上。
“哎呦,快扶风先生起来。”周老板道。
几个随从面带嗤笑,有人甚至笑出了声,伸手去扶洛寻风。
洛寻风挥开伸来的手,自己站了起来,他衣摆上蹭了不少泥,也不去掸,面色阴沉难看,挺直了身子接着向前走去。
从矿道一路斜坡向下,走了一阵子,便来到一个多岔路口,其中一条通向正在挖凿的矿厅,其余岔路则是正在一一勘查、有待开拓的场所,彼此之间还存在一些洞洞相通的复杂地形。
周老板叫人拿来火把,照亮手中的矿道图,对着面前的岔路选了一个方向,对洛寻风再次做了个请的手势。
另一边,苦力们所在的矿厅里,空气憋闷、光线昏暗。
皮鞭呼啸的声音不绝于耳。
监工们挥舞着鞭子,驱赶着苦力不停的挖凿。
这些苦力被逼着没日没夜的工作,每天仅有一两个时辰的睡觉时间,也是被锁于洞中,人人都是蓬头垢面,身上更是道道鞭伤,都已达到了疲累的极限,饶是这样,一旦动作变慢,就会遭来一顿毒打,简直苦不堪言。
肃羽现在就在这群苦力之中,和他们一样一镐一镐的敲凿着岩壁。
他背上已湿濡一片,刚才的殴打踢裂了他背上大片的刑伤,他每做出一次举起铁镐的动作,伤口便被撕扯,鲜血不断渗出。不止是后背,胸腹也是被重击多次的地方,饶是他用了内力护体,却护不了外伤,肋骨应是裂了几根,一呼一吸间都带来刻骨的疼痛,多日的饥饿这时和伤痛一起发作,令他腹中绞痛、手脚发凉,他满头都是汗水,忍不住低声闷咳起来,手上动作一滞,鞭子立刻向他招呼了过来。
“敢偷懒?!快给我挖!”监工斥喝着,用了十足力气一鞭鞭抽在肃羽身上,每一鞭都陷入皮肉,肃羽身上的衣服在鞭打中破碎,他咬牙忍耐着,加快手上挖凿的动作。
洞里不知时辰,过了许久,有两个人抬着一个大木桶走进了洞厅。
苦力们见状,纷纷眼睛发直、直咽口水。
监工道,“过来吃饭吧!”
众人一窝蜂的放下铁镐,涌向木桶。
监工们挥着皮鞭让众人排成列,开始分发饭食。
肃羽观察着眼前的情景,沉默的排在领饭队伍的最后。
忽然,一根鞭柄横在他眼前。
“去去去,老板说了,你得干满三人份的活才能吃饭,”那鞭子的监工歪嘴笑道,“小子,这里每人每天要挖够五筐矿石,想吃饭?你先挖够十五筐再说吧!”说着,便用鞭柄戳着肃羽将他向后赶去。
他每次都将鞭头戳在肃羽身上的伤口上,欣赏着肃羽强忍疼痛、表情微拧的样子。又一下,他故意朝着肃羽肋下戳去,肃羽忽然用肘一夹,那人只觉手上一麻,鞭子差点脱手,他赶忙攥了鞭子后拽,却怎么也拽不出来。
他正预破口大骂,却见肃羽表情冰冷,一双黑眸射出寒光,让他心中一怵。
他不由向后退了小半步,才返过神来,指着肃羽道,“你……你想造反嘛?!信不信我马上让人报告老板?”
肃羽瞳孔微缩,慢慢松开力气,那人这才把鞭子拽了回去。他立刻对着肃羽抬鞭,但一时竟有些抽不下去。
肃羽已转过身去,走回岩壁旁,拿起铁镐继续挖凿起来。
苦力们每日只有两餐,每餐能得到的饭食少之又少,只有一碗稀粥和半个干硬的馒头,对于高强度劳动的他们来说,简直杯水车薪。
于是在吃饭期间,力气大的苦力就会从体弱的苦力那里抢夺食物,出现殴打惨叫的场景。
监工们非但不管,反倒以看此为乐,有时还会上前煽风点火。
在这混乱的吃饭时间,一个衣衫破烂的细瘦身影悄悄挪到了肃羽身边,正是昨日为肃羽指路的少年阿睿。
“哥哥,我对不起你……”阿睿满脸内疚,一边战战兢兢的观察着洞里那些监工的动向,一边小声向肃羽道歉。
“……”肃羽看了他一眼,手上动作不停。
“都怪我,昨天把你给我的药拿出来,被那个叫全叔的人套了话,向监工告状,你才被抓到的,都是我的错,呜呜呜……”说着,豆大的眼泪从阿睿眼中流下,在他脏兮兮的脸上滑出两道泪痕。
“你的伤好点了吗?”肃羽埋头挖凿,嘴上却忽然问道。
“好……好点了,可是药已经被他们收走了……”阿睿捂着嘴,生怕哭出声来。
肃羽停下手上的动作看向他,欲言又止。
少年这时却抬手抹了抹眼泪,从怀中掏出半个馒头,递给肃羽,“哥哥快吃。”
“……”肃羽看着少年,见少年的视线还不忍离开馒头,他喉结微动一下,伸手将馒头推回,对少年摇了摇头,道,“我不饿,你自己吃吧。”
“可是……”少年泪眼婆娑的看着他,还未说完,就见肃羽忽然抬手在他头侧一挡,一道鞭子呼啸而来,狠狠抽在了肃羽的胳膊上,溅起一道血雾,若不是肃羽挡着,见血的必然就是少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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