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寻风一怔,从肃羽手中夺过那张破纸,展开一看,纸上墨迹糊成一片,哪还有什么内容能看清,仅能依稀辨认出几个散落的蝇头小楷:“……误信……”、“……龙金石……”、“……恐有……”
“你诓我!”洛寻风脸色一沉,站起身来。
“是,肃羽知错。”青年抬头看向他,眸中的痛色愈发明显,“肃羽不该欺骗少爷,不该打探纸上的内容,请少爷狠狠责罚!”说到最后,声音几乎是从嗓子里压抑着挤出。
洛寻风皱起眉,心料这次是伤到了青年的自尊和对自己的信任。
“肃羽……你先起来。”洛寻风再度伸手扶他。
“少爷可要罚我?”青年低着头问,声音忽然变得平淡无波。
“你没有错,我为何要罚你。”洛寻风道。
青年缓缓站了起来,面上恢复了一贯的木然,仿佛在一瞬间,把所有的情绪都一并关了起来,然而,他起伏的胸膛显示着他的内心并不平静。
“少爷,时间不早了,您是否现在就寝?”他忽然问了洛寻风一个不搭边的问题。
“哦,好。”洛寻风心不在焉的答道。
肃羽走到洛寻风面前,像是在等待什么,过了一会儿,见洛寻风还在发呆,便道,“少爷,请让肃羽帮您宽衣。”
洛寻风迟疑着张开手,肃羽将手伸向了他的衣襟。
不对劲,一切都不对劲,今晚明明不应该走向这样的气氛的。
身上挂的红绸被解下、外衫也被脱下,肃羽转身要去挂衣服,洛寻风眉头越皱越紧,忽然,他一把拉住了肃羽。
“你在生我的气?”
“肃羽不敢。”青年垂眸道。
“你明明就在生气。”这压抑的氛围洛寻风实在忍不住了,“你为什么不问我,那纸上还写了什么?我为何一直没有告诉你上面的内容?山庄被灭一事我是怎么想的?我到底还想不想为山庄翻案?”
“少爷不愿告诉我,自然是有您的打算,肃羽作为下人,没有多言的资格,唯有听命行事,才是守好本分。”
“狗屁本分!如果是这样,你为何会气成这样?”洛寻风伸手拉起肃羽的一只手,将他拳头掰开,只见他的掌心有深深的指甲掐痕,甚至已经见血。
肃羽避开他的目光,“少爷,我……不是气你……”
“那是什么?”洛寻风一把将他拉到跟前,贴着他的脸问道。
肃羽眼神闪避着,却被洛寻风逼迫着对视,青年的神情变得无措又难过,他微哑着道,“肃羽是气自己自从来到少爷身边,经常惹少爷生气,老是给少爷添麻烦,少爷不信任我,也是当然,可是我……我真的很想为少爷分忧……少爷,您为什么不信我?”
“我没有不信你!”肃羽泛红的眼眶刺痛了洛寻风的心,“纸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他松开肃羽,不忍去看肃羽的眼睛。
“那张纸是寻丘写的一份自陈。”洛寻风叹了口气道,“上面说,他在三年前结实了一个江湖异人,此人精通火器设计,寻丘本就喜欢钻研此道,和此人一见如故,结为好友,异人居无定所,每年会有几次回到江南,和寻丘相聚,交流火器钻研心得。而寻丘渐渐没了戒心,竟把铸戎山庄为军队专门打造的火铳、火/炮设计图拿出来,和异人探讨改进之道。直到去年九月,我朝在沿海边疆打了败仗,前线缴获的敌军火器,被送到铸戎山庄研究,寻丘发现,竟然是在我军火器基础上的改良版,而改良方案,正是他之前和异人讨论过的。寻丘心中生疑,他未将异人之事告诉任何人,而是在今年最后一次和异人相见时,偷查了异人的落脚之处。”
“二少爷查到了什么?”
“他查到了一份龙金石采购清单。”
“我记得少爷您说过,龙金石是打造火器最好的材料。而且我还听说,龙金石是我国特有的矿产。”
“没错,所以事情就很明显了,寻丘碰到的异人,很可能是敌国的奸细,从他这里套取了我朝军方武器的秘密,而且还想走私龙金石用于生产火器。”
“那二少爷有没有说,这个异人到底是谁?”肃羽忙问。
“没有,”洛寻风摇头,“他只说,此人自称名叫‘葛墨’,长相如何、年龄几何,都没描述。”
“那那份采购龙金石的清单呢?”
“寻丘说,他本想盗取,却因被葛墨发现而没有得手。你来找我那日,不是说,寻丘当时从庄外回来,衣摆破了,想来,应该是他和葛墨交了手,没有抓到葛墨,还把自己的佩剑丢了,所以才有了七日后的事。”
“那为什么二少爷没有立刻把此事上报?”肃羽刚问出这句话,却忽然想明白了,“是因为……二少爷确实把军方火器设计图泄露了出去,所以……不管他是有意无意,都背负了难以逃脱的罪名。”
“没错,所以……你可以认为我是胆小鼠辈,逃过了灭庄之灾,只想苟活,才不把这件事情告诉于你,因为我不想再惹麻烦。”
肃羽慢慢攥紧了手中拿着的衣袍,洛寻风见状,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苦笑。
“少爷您才不是胆小鼠辈!”肃羽皱眉看向他道,“如果您是胆小鼠辈,您后来就不会再继续追查山中龙金石矿的事情,葛墨走私龙金石,私挖的矿藏是最有可能的渠道,您当时那么执着的想要查清矿区真正的幕后黑手,一定是想到了这些事之间的联系,您其实已经在查山庄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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