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鼻翼微颤,“少爷如果不在了,肃羽活着也没有意义了。”
“肃羽……”洛寻风把头埋到他的肩头,闷声道,“我知道,是我没保护好你,那天你和士兵打架也是因我而起,我却……亲手鞭打了你,你一定很伤心很生气,肃羽,对不起,只要你不再离开我,我、我让你打回来,可好?”
“不!”肃羽猛烈的摇起头,眼泪又泛了出来,道,“肃羽从来没有怪过您,我知道您那天是形势所逼,您打我的鞭子,都是伤皮不伤筋的手法,那天我就知道,您是在保护我……”
“那你为什么要走?”洛寻风抬头问他。
“我……”肃羽眨了眨眼,阖起眼帘低下了头去,“我看不见了,待在少爷身边,再也没有用了,而且如果没有我,少爷便不会被皇上为难了……”
“狗屁!”洛寻风猛地打断他,“你怎么会觉得我会稀罕待在那个狗屁皇帝身边?你太小看我了!还有,不要再用‘有用’、‘没用’来说自己,你是我洛寻风爱的人,不管你变得怎样,我都会和你一起想办法!你根本不知道,如果没有你、如果没有你……”洛寻风喘息着,有些说不下去。
“少爷,对不起……”肃羽伸手摸索着拉住了洛寻风的衣袖。洛寻风语气中的痛,直达他的心底,让他痛碎了心,悔断了肠,他想他是真的错了,若能回到当初,哪怕自己再被打被骂被嫌被弃,他也决计不会再让两人经历这样的离别之苦。
洛寻风“哼”了一声,手却轻柔的抚上肃羽的眼角眉梢,擦拭着他脸上的泪痕,“你的眼睛,到底是怎么回事?”
肃羽眨颤着眼睫,踟蹰了片刻,终于道,“是……鹤麻草。”
“你怎么会吃到鹤麻草的?”洛寻风大为不解。
肃羽道,“是我之前坠海被救,乡间大夫给的,只怪肃羽没忍住痛,擅自隐瞒少爷,服用了多次。”
“你……”洛寻风一思前因后果,已然明白了大半,肃羽越说得轻描淡写,他心头越是难受,他之前为何没有想到,寻常人如何能撑住那么重的伤势,前来营救自己?全是为了自己……
“肃羽,我们先离开这里,这些事路上慢慢说。”洛寻风压抑着心痛,慢慢扶起肃羽。
肃羽问,“少爷,我们现在去哪儿?”
“我寻了一处山洞,放了些行李药品在那,我们先去歇息一下。”
……
草木青葱,山泉细流。
洛寻风找到山洞正位于一处山涧旁。
他打了点水,回到洞中。
肃羽正坐在洞中一块石头上,紧绷的脊背泄露了他的紧张不安。直到洛寻风来到他身边,他才明显松下一口气来。
洛寻风拉起他的右手,用沾湿的帕子帮他轻轻擦着手掌上的血迹。青年垂着眼睛,安静的伸着手,乖巧得像个孩子,如果此时他能看见,便能见到洛寻风满眼的温柔怜惜。
“少爷,您刚才可有受伤?”肃羽担心他道。
“啊,”洛寻风不置可否的应道,“只是些皮外伤,我已经处理过了。你待会把衣服脱了,我帮你身上的伤上药。”
肃羽微微有些犹豫,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洛寻风几乎是咬着牙帮肃羽收拾完了满身的伤口,完全没有处理过的鞭伤、莫名的烫伤、发炎的旧伤,在他眼中连成一片猩红,让他几乎要将药瓶捏碎。
“少爷?”青年似是感觉到他的情绪,轻轻唤了他一声。
“什么?”洛寻风在行李中寻了件自己材质较轻的衣服,披到肃羽身上。
“您生气了吗?”肃羽顺从的配合洛寻风帮他穿衣,这让洛寻风的心情又好转了一些。
“嗯。”洛寻风帮他松松的系了下衣襟,在他身边坐下,伸手把他轻轻搂进了怀中。
“少爷,对不起,我再也不离开您了。”青年以为他还在因自己离开而生气,伸手抱住他,向他承诺道。
“嗯。”洛寻风伸手抚上他的后颈,轻轻摩挲着,眸中波光漾动,“肃羽,答应我,别再受伤了。”
肃羽一怔,继而淡淡笑了,轻声道,“是,少爷。”
“我们待会就下山去找大夫,帮你治眼睛。”
肃羽垂眸道了声“好”,然后又补充道,“如果……如果治不好的话,少爷也不用太为我担心,我也能够适应……”
“不行!”洛寻风道,“我一定要治好你的眼睛,相信我,天下之大,总能找到办法的。”
肃羽抿起嘴,对他点了点头。
“万一……我是说万一,”洛寻风蹙眉道,“一时半会儿没有治好,我就当你的眼睛。”他亲了亲肃羽的眼角。
“对了,你是怎么知道黎兰是葛家村的人的?”洛寻风问出心中疑惑。
“少爷可还记得我和您说过,我在蛟珠岛假扮丁奇时,有个小倌被派来犒劳我?”肃羽道。
“嗯。”洛寻风挑了挑眉。
“当时,他弹了曲琵琶给我听,说是黎兰家乡的小调,现在看来,其他这些小倌应该都不知道黎兰的真实身份。后来,我落海飘至余杭一带,被梅家村一对兄妹所救,偶然听到妹妹唱的歌,曲调和那个小倌弹的非常相似,当时我未有细想,就在昨天,我……偷偷跟着你们时,又听到了那个曲调,很多发生在黎兰和沙冲天身上说怪不怪的点一下冒进了我脑海。我向唱曲的爷孙俩求证了这曲子流传的地域,发现黎兰很可能在隐瞒自己真正的家乡。我又想到,梅家兄妹曾说过,他们那里曾有个村子,因为收留外人发生过劫难,那爷孙俩告诉我,那个村子就名‘葛家村’,发生劫难的原因,正是二十年前帮助邕王躲避追捕,得知这些消息,我便想到了可怕的可能,立刻给您传信,后来的事,您便都知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