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翠桥道:“他的名字是婆婆起的么?”
张夫人摇头道:“是一个姓范的道士起的,范道士说他阴气重,还有‘阴阳眼’,怕被鬼缠身,因此给他取个阳气盛的名字。”
孟翠桥道:“白公子见过鬼么?”
张夫人笑道:“是否见过我可不晓得,只是当年咱们还住在老宅子,他总是哭闹不休,精神恍惚,夜里更是睡不着,说有不认识的人要来抱他走,我请大夫来瞧,也没瞧出甚毛病。”
孟翠桥道:“说不定他是睡梦中见到亲生爹娘要来抱他,他不愿离开婆婆,不肯跟他们走,这才哭闹不休。”
这句话正合张夫人心意,她喜地点头道:“这倒也是!”
孟翠桥笑道:“原来白公子是爱哭鬼,老虎怎地那么喜欢跟他在一起?”
张夫人哈哈大笑道:“别看他爱哭,他可是很倔强的,老虎若是欺负他,他决计不哭,还要和老虎打架呢!”
孟翠桥惊道:“他那么瘦,老虎一巴掌就打死他啦。”
张夫人笑道:“那时老虎还小,还没这么大劲。”叹气道:“老虎和他爹爹一个样,凶巴巴的,去到哪儿都不招人喜欢。大虎脾气暴躁,不会管教儿子,一不听话,大耳刮子过去,教得老虎也是一不顺心就打人,弄得旁人都不让小孩和老虎玩,小朋友见着也都躲得远远的。”
孟翠桥道:“老虎那么火暴,岂不闷死他了?”
张夫人道:“他小时候不火暴,常常几日不说话,像个闷葫芦,大伙都不爱跟他玩。”
孟翠桥心道:“多半是他老打人,人家才不跟他玩,因而变得像闷葫芦,倘若他不打人,大伙自然愿意跟他玩,他想闷也闷不起来。”
张夫人又道:“后来小白羊来了,他不怕老虎,只要老虎一打他,他必定要打还。”
孟翠桥拍手笑道:“哎哟,好大胆!”
张夫人笑道:“可不是,凭谁见了老虎,都吓得跑不动,偏生小白羊那样瘦弱的,却敢反抗他,给打得爬不起来,仍不肯认输,最后反倒是老虎缠不过他,先投降,自此之后,他们感情竟愈发好起来,从前老虎是谁说的话都不听,连我和他爹爹讲也不听,可是只要小白羊开口,他比接到皇帝的圣旨还快,哎,我可有些吃醋呢。”
孟翠桥道:“他心里一定爱上白公子啦,还跟我说,若白公子是女子,定要娶为妻。”
张夫人见他双手托两腮,小嘴嘟起,双眉微蹙的模样颇可爱,笑着伸手轻捏他脸蛋儿道:“你可别乱喝醋,老虎心思单纯,胡说八道的事,千万别放在心上。”
孟翠桥伸伸舌头道:“我知道,我才不跟他一般见识。”
第34章 “少”施“止”草
孟翠桥陪婆婆闲聊到深夜,离去时望见一轮明月挂在树梢,皎亮迷人,他想多欣赏一下月色,故从富贵花开堂的后门离开,绕进梦蝶园,信步往东厢走。
梦蝶园是白映阳布置的花园,颇具匠心,并不见多少痕迹,却似已把清丽婉约的江南景色尽收园内!
孟翠桥踱到假山旁,忽听山上中有人说话,他认得是孟莲蓬的声音,心想这孩儿怎么这样晚还在外头玩耍?当即上得假山,却见除了莲儿在仙人亭中,此外还有温玉福和他的医童少施春画,小厮:细雨、鸣雷。
少施春画、细雨、鸣雷见是孟表少姨娘来了,都笑着问好。
孟莲蓬跑过去拉他手笑道:“姑娘,你也来乘凉吗?”
孟翠桥道:“这么晚了,你还在此作甚,水芸水芝怎地不跟着你?”
孟莲蓬笑嘻嘻道:“我打发她们去洗衣裳,我才不要她们跟呢,唠唠叨叨的丫头!”
孟翠桥道:“你明日还要上学,快回去睡觉。”
孟莲蓬嘟嘴道:“三更还没到呢,等我把月牙儿画完了再睡,我总画不好,姑娘来教我。”说着就把他拉进仙人亭。
温玉福也在作画,见孟翠桥进来,让鸣雷倒茶。
孟翠桥见少施春画一会儿给他研墨,一会儿给他铺纸,于是朝孟莲蓬使了个眼色。
孟莲蓬会意,瞥眼见假山下的草丛中星星点点,有不少流萤,灵机一动,拍手笑道:“春画哥哥,你瞧,是萤火虫!”
少施春画道:“天气开始热了,萤火虫就出来。”
孟莲蓬笑道:“去年我在赋音楼阁的院中也见到许多萤火虫,我和水芸、水芝捉了不少,放进宫灯里,照得房间亮堂堂的,比蜡烛还亮。”又道:“我瞧见福儿哥哥房里也有一只宫灯,不如咱们现下去捉萤火虫,放进宫灯里,福儿哥哥画画可看得更清楚啦!”
少施春画也是好玩的,对细雨道:“你回去拿宫灯。”自与鸣雷牵了孟莲蓬下山,捉萤火虫去了。
孟翠桥见四人都已离开,便对温玉福道:“上回你给我少施大夫的药渣,我仔细瞧过了,那些药对你的病全无用处,你的病绝非不治之症,一直不好,当是服用此药之故。”
温玉福拿笔的手一颤,道:“你……查清楚没有……”
孟翠桥道:“你拿药渣去跟他对质,看他有何话说。”
温玉福双手握拳,半晌方道:“我自幼便是……少施大夫照顾,没想到他竟如此待我……”
孟翠桥道:“你切勿再吃他开的药,我会再煎新药,仍让莲儿送来此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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