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丙见保长青筋暴凸,不知他为何发怒,颤声道:“夫人……在找你……”
纪忠棠、温玉福、燕天然齐道:“你说的夫人,是孟桥妆么?”
阿丙道:“是……是的……”心下大奇:“保长还有另一位夫人么?”
张恶虎口焦舌燥,心脏砰砰直跳,拔腿便往家中冲去。
赵厚、戊庚辛壬癸、捕快、壮士等一众人受了伤,均箕踞在张府大堂内、走廊边、石阶前,相互包扎伤口,见到张恶虎进来,都站起相迎。
张恶虎没功夫理他们,径直冲进正堂,只看得见一人,那人就坐在东首第二张太师椅上,看他进来,欢喜地站起身,笑道:“你回来了。”不是孟翠桥是谁。
这句话钻进张恶虎耳里,宛如天籁,他两眼生花,扑上去把人抢过来紧紧抱在怀里,方才误以为他死去,此刻得见,泪水立时倾泻而下。
孟翠桥奇道:“你怎么了?”又见他脸上有血迹,焦急道:“你受伤了?”
纪忠棠、温玉福、燕天然也走了进来,见到他还活着,无不欢喜,纪忠棠更笑道:“夫人,保长以为你被蛟龙害了。”
当时孟翠桥引巨蛟往长街,眼见跑得够远了,就钻入较小的岔道,巨蛟身躯庞大,虽能把房屋撞塌,但被房屋阻一阻,速度也比在空旷处稍慢些许。
孟翠桥见火把的火势变小了,生怕熄灭,又脱下身上衣衫点燃,一并抛向空中。
巨蛟喜火光,看到燃烧的东西,自然不再理会旁人,张嘴去咬火把。
孟翠桥趁机想往旁边溜走,岂料巨蛟吞了火,突然狂性大发,张牙舞爪欢腾得直跳,把地上踏出一个大坑,孟翠桥离得太近,但见前方道路瞬间龟裂,地面无数大石块翘将起来,他纵身跃过一石块,巨蛟这时一脚踏下,正踩在石块之上。
孟翠桥刚跃过尚未跑远,石块复被蛟龙踩下,正压在他身上,想那巨蛟身躯如此庞大,其重量不可估计,这一脚踩在石头上,生生把压下面的孟翠桥压得剧痛难忍,失声叫唤。
恰巧那时张恶虎赶到,听闻他惨叫声,又见到他的藕衫在巨蛟嘴里,这才误会他被巨蛟吃掉,伤心欲绝。
孟翠桥道:“蛟龙离开后,我仍被压在石块下动弹不得,好在阿丁来了,把我救出来。”
张恶虎喜道:“这回可得多谢他了!”望着孟翠桥,眼中充满爱怜,也不顾众目睽睽,就去吻他嘴唇。
孟翠桥已知他为自己肝肠寸断,又是欣喜又是疼惜,搂住他脖子温柔相就。
他们旁若无人地亲吻,倒把周遭一干人看得不好意思,纷纷退出堂外,掩上大门。
二人吻了良久,方才分开,孟翠桥看着他,爱怜地用衣袖轻轻擦去他脸上、唇角血迹。
张恶虎误以为孟翠桥死了,一下子伤心到了极点,现下失而复得,又一下子欢喜到极点,大悲大喜之际,有些眩晕,好似做梦般不真实,生怕梦醒他就不见了,紧紧抱着他不敢放开。
孟翠桥给他抱得有些痛,忍不住低呼一声。
张恶虎惊道:“你……你怎地了……”
孟翠桥道:“没什么,只是刚才被石块压到,擦伤些许。”
张恶虎大为关切,忙去脱他身上披着的黑色衣衫,见是贴身穿着,里头便是赤|裸的白皙肌肤,上面有不少擦伤破损的伤口,张恶虎心疼不已,恨不得代他受伤才好。
孟翠桥微笑道:“都是皮外伤,不碍事,涂点药,过几日就好了。”
张恶虎柔声道:“我给你涂。”取出芙蓉露凝膏,小心翼翼给他涂抹,怜惜道:“你身娇肉贵,多半没受过什么伤,被大石块压到,必定痛极了……”
孟翠桥笑道:“怎么没受伤,我腿上的伤你忘了么?还有,我小时特贪玩,还闯夜禁,被巡夜的捉住,挨过板子。”
张恶虎笑道:“你竟这样大胆?”擦到他腰间时,忽见左腰眼一片白玉般的肌肤上,有两道浅浅的旧疤痕,形状参差不齐,仔细瞧,却是两排小小的牙印。
这牙印不是张恶虎咬的,他立时想起孟翠桥对他坦白过以前的风流韵事,暗忖必是哪个妓|女在他身上留下的,顿时涌起一股酸溜溜的醋味,顺手就把他腰带扯下,一只香囊从腰带中滑落,囊中花瓣散满一地。
孟翠桥大吃一惊,慌忙扑去拾捡。
张恶虎笑道:“小小香囊,又不是甚宝贝,何必如此着急。”却见散落的花瓣中夹有一张小小的长形纸条,捡起一看,上面写有两句诗:“花想月儿月随花,咫尺相遇共天涯。”诗句从未听过,纸条倒颇眼熟。
孟翠桥见他捡了纸条,慌得夺过,脸蛋瞬间通红一片。
张恶虎又想了一会儿,才记起道:“那是不是红娘子庙的签文?”
孟翠桥红着脸,半晌方点点头。
张恶虎笑道:“你几时又去求签了?”
孟翠桥犹豫道:“咱们在红娘子庙第一次见面……那时我求的……”
张恶虎道:“咦,我记得你那次求的好像是什么三世芙蓉,什么风雨人烟的……”随即醒悟道:“啊,原来你那时是骗我的。”
孟翠桥歉然道:“对不住啦。”
张恶虎早给他骗惯了,也不如何在意,问道:“这两句诗是甚意思?”
孟翠桥想了想,把签文塞到他手上道:“你自己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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