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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恶虎肚里没几两墨水,如此一目了然的打油诗硬是半日没看懂,待要问孟翠桥,却见他一张脸蛋直红到脖子,简直像煮熟的螃蟹壳,还道他生病了,忙拉过来摸额头道:“怎么脸红成这样?”
    孟翠桥道:“我没生病……”轻轻道:“这两句诗说:花儿想着月儿,月儿追随着花儿,他们相距便在咫尺之间,只要见面了,从此便可永不分离了。”
    张恶虎摸不着头脑道:“月儿在天上,花儿在地上,它们怎会只相距咫尺,还遇上了?”
    孟翠桥嗔道:“你不懂便去问白公子。”拧过头不去看他。
    张恶虎与他相处日久,素知他虽作女装,却是个爽快之人,一向不拘小节,连旧情史也全不介意说出口,脸皮之厚简直登峰造极!但若一涉及与自己的情爱,陡然就变得如同小女儿般腼腆。此刻见他又扭扭捏捏起来,说不定是与自己有关的东西,想:“诗人古怪得很,喜欢拿些花花草草来做比方,好比那闭雁羞花,沉鱼落月,与女子相貌何干,偏生拿来作比喻,嗯,花想月儿月随花,花儿和月儿一定也是指人,红娘子庙求到的签,必是指情人。”他还是把“闭月羞花、沉鱼落雁”说错了,当下更不言语,苦苦思索两句诗的奥秘。
    孟翠桥见他认真思索,心中轻轻道:“傻老虎,花儿是我,月儿是你,那日我在红娘子庙求签,偏生碰到了你,可不是咫尺相遇么。”
    第57章 倾心
    孟翠桥在赋音楼阁,因容色无匹,文采风流,成为“天下第一花魁”美名扬!不少外地客人慕名而至,一掷千金,只为一睹佳人风采!客人多了,赚到的钱就多,短短数年间,他悄悄积攒下不少财富,待及弱冠,逐渐萌生退意。
    但一来,“孟桥妆”是赋音楼阁的摇钱树;二来,燕天然对孟翠桥爱恋已久,艳上妆也希望孟翠桥能嫁给儿子,作她的媳妇,母子两都不愿放他走。
    孟翠桥使尽各种手段,想方设法脱离赋音楼阁。
    燕天然颇精明,硬是没中计,他甚至想:“桥妆已非二八少女,我只要不放她走,随着年岁增长,她想嫁人了,说不定就回心转意,答允跟我一起。”
    可孟翠桥是男子,虽扮作女子,却并未有与男子断袖分桃之意,况且他看待燕天然,如同看待亲弟弟般,怎能嫁给他?为此常十分苦恼,又不想一直在赋音楼阁里耗着,再过几年老了,凭谁都能看出他是男子,岂不糟糕!
    这日,他百无聊赖地在街上乱走,人群中隐约听见一人道:“不如咱们去红娘子庙拜拜,求她显灵,保佑你……”他未及细想,晃晃悠悠,无意间竟真的来到枫叶林的红娘子庙。
    孟翠桥心道:“既然来了,不如便进去拜一拜吧。”却没曾想,在红娘子庙邂逅了张恶虎。
    初见张恶虎时,孟翠桥真是吓了好大一跳,他居住梅龙县,自然也听过恶虎保长凶残成性、茹毛饮血的恶鬼形象,心中当然对其存有惧意,此刻见到,其相貌竟比外间听说的还要恐怖十倍!亏得他修养好,没露出怯意,只盼赶紧求完签,早早离去为妙。
    怎料张恶虎的签子却飞到了他裙边,还跑过来问他要。
    孟翠桥强自镇定,微笑着把签子交还给他道:“你拿好了。”转身匆匆去解签台处。
    张恶虎见他模样好看,跟着过来,要他帮忙解签。
    孟翠桥听过恶虎保长年近三十娶不到夫人,十分苦恼,微觉同情,看他的签文写的是“三月阳春随逝水,桃花饮舞过江楼。”暗叹他此生是姻缘无望了,又想:“签子未必准,若照直解给他听,他多半要伤心。”便笑道:“旧春桃花方落尽,盛夏芙蓉出水来。‘芙蓉’指女子。恭喜保长,贺喜保长,签文上说你姻缘将至。”
    张恶虎大喜若狂,连连向他致谢。
    孟翠桥与他交谈几句,发觉他虽然粗鲁,倒不似传说中那么残暴,当下不再害怕,自在解签台上照着手中签子,拿对应的签文来看。
    但见签文上写的是“花想月儿月随花,咫尺相遇共天涯。”他微微一怔,一扭头就看到张恶虎站在身边,一张脸傻呼呼地直笑,心中骇然道:“怎会是个男的?”
    回到赋音楼阁,他仍在为此事忧虑,想了半日自我宽慰道:“红娘子的签文多半不准,否则天底下的人都去拜红娘子,个个都姻缘美满了,是了,定是不准的……”倒了杯茶要喝,一瞥眼见孟莲蓬躺在罗汉椅上看书,皱眉道:“莲儿,躺着看书坏眼睛,快坐起来。”
    孟莲蓬“嗯、嗯”两下,却不动弹,不一会“格”一声笑出来,脸上表情古灵精怪。
    孟翠桥把他拉起来道:“你看甚看得这样高兴?”见他手中拿的是一本《战国策》。
    孟莲蓬笑道:“魏策曰:魏王与龙阳君同舟而钓,龙阳君钓得十余条鱼,却哭泣垂泪。
    “魏王见了曰:‘汝何不安,若有,何不相告?’
    “龙阳君曰:‘臣无敢不安。’
    “魏王曰:‘既无,汝何哭泣?’
    “龙阳君曰:‘臣是大王所得之鱼尔。’
    “魏王曰:‘何意?’
    “龙阳君曰:‘臣始得鱼,甚喜,后得更大,即弃前所得鱼。今臣有幸与大王共枕同寝,得龙阳之封,人皆羡之妒之,然四海之内美人多矣,知臣得大王宠幸之缘,必趋之若鹜。臣不及他们貌美,自亦如前之小鱼遭弃之,如何不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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