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映阳摇头道:“不能妄下定论,可唐夫人在怀孕期间受到惊吓,多半就是被鬼吓到的。”
张绣元道:“原来你刚才问病情,是在套臻儿的话。”
白映阳道:“她那么小,当年多半还没出生,也套不出什么。”
张绣元道:“不如咱们再去问唐老爷一次。”
白映阳道:“他如害了人,肯定不会说。”拉着她的手,认真叮嘱:“阿绣,你跟唐小姐虽做了好朋友,但千万不可去她家中,万一唐老爷真的害了白夫人,你又去他家,他疑心你是来查案子的,可能会加害。”
张绣元凝望他许久,才缓缓地点了点头。
外头响起脚步声,是张恶虎回来了,他没精打采地走进屋来道:“你们怎地都在这……”待见到唐臻也在,见她又蹙眉低头,忍不住呆呆望着。
月桂等诸女见他如此看小姐,都很气愤,但恶虎县令恐怖的脸庞也令她们十分害怕,不敢出声喝斥。
张夫人顺儿子眼光看唐臻,果然与孟翠桥有些神似,不禁暗暗摇头叹息。
白映阳牵着张绣元从房内出来道:“你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今晚在县衙过夜。”
张恶虎摇摇头,坐到桌边,撑着额头闭目不言。
张夫人见他满脸疲惫,关切道:“你今日没休息?”
张恶虎闭着眼睛道:“城西碧玉坊闹纠纷……新盖的楼房整排塌下来,压伤不少人,万幸没出人命。”
端午时巨蛟在梅龙县闹腾,把城东城西城南许多房屋折腾得一塌糊涂,现如今县里仍在整修、重建,中间难免有匠人偷工减料。
张绣元听哥哥声音沙哑,忙给他倒杯茶润嗓子。
张恶虎接过喝了,吁了口气道:“我真没想到,县令这个官,有这么多事情要处理……”
白映阳道:“县令这个官,说忙也不忙,说闲也不闲,从前你当保长时,给简大人分去许多事,他当县令自然就闲了。如今你任新县令,保长的位置却是空缺,没人给你分担,加上蛟龙之祸,许多事仍需善后,自然就特别忙啦。”
张恶虎看饭盆已空,问郑嫂子道:“还有饭吗?”
郑嫂子道:“我这就去煮。”立刻赶回东厨。
张绣元盛枸杞莲子银耳羹给他道:“先喝点羹汤垫垫肚子。”
张恶虎讨厌甜食,皱眉道:“我不吃这个,你吃吧。”
白映阳心想郑嫂子煮好饭还要不少时候,适才自己就在吃饭,碗内还余有大半,就让给老虎先吃。
张恶虎一整日没吃东西,风卷残云,把桌上的饭菜连同菜汁都吞个精光。
恰好此时郑嫂子和田大娘来了,她们没煮饭,而是端来一大锅肉面、一大盘红烧肉和两笼蒸饺,立时又被胃口极大的大少爷吃个底朝天,连汤水也喝得一滴不剩。
他吃完后抹抹嘴,问唐臻道:“宋道士是你师父?”
唐臻很怕他,颤声道:“他……是……是我……师伯……”
张恶虎道:“你师父是妙云仙姑?”
唐臻连连点头道:“是……”
张恶虎道:“他们的杀鬼咒不管用,会盟武馆现在仍闹鬼。”
唐臻哪敢应他,低着头,身子直哆嗦。
白映阳笑道:“上回看他说得头头是道,原来不过如此。”
唐臻急道:“师……师父说……鬼……不是一日两日……便能驱走的……”
白映阳道:“既不能驱走,又请她来作甚?”
唐臻道:“师父说……会盟武馆的宅子有古怪,需要仔细探查方可……”
白映阳深知宋道士的杀鬼咒极厉害,换作平时,他必定一番赞赏,可宋道士驱赶的偏偏是白夫人一家,白映阳认定白夫人是自己的母亲,棺木中人是父亲,宋道士驱赶他们,就是驱赶爹娘,故不但对他无好感,对妙云仙姑无好感,连带对拜月观所有人都没好感。
他平素待人向来有礼,就算有甚不满之心,泰半也不会轻易表露,可今张恶虎起了头,忍不住嘲笑道:“你师伯不是叫武馆的人修剪柳树吗,我昨日去看了,都已经剪过,还不是照样闹鬼!若再请他来一次,嘿嘿,说不定要叫把树给挖了。”
唐臻脸色由红转青,心下着慌,不知他为何突然言辞不善,语带讥讽。
月桂诸女不明当中原由,心中虽怒,却不知该如何驳斥。
张绣元当然也听出来了,她知晓内情,忙责怪地推了白映阳一下。
白映阳笑着冲她伸伸舌头,去拉张恶虎道:“你两日没睡觉,我扶你回去休息。”又朝一直坐在旁边默默无言的温玉福招手道:“夜深了,福儿,我们回西厢吧。”
温玉福慌忙应了,向众人告辞,带着降霜、落雪跟在张、白二人身后,出了“梦白河”。
走着走着,张恶虎忽摇头道:“皇甫仁堂堂少馆主,如此怕鬼,唉!”
白映阳道:“你为何突然提他?”
张恶虎道:“我刚才回来经过槐花巷,看见里面又请人上门。”
白映阳笑道:“又请哪个厉害的道士了?”
张恶虎道:“不是道士,是个老太婆。”
白映阳笑道:“原来是师婆。”
师婆即是巫婆,“三姑六婆”其中之一,专门给人画符念咒、求神问鬼的。
张恶虎道:“皇甫少馆主昨晚又说见到鬼,而且比以往更多,说在屋顶飘来飘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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