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复杂是为何?先前不曾见他受了伤。就算在无尽崖受了伤,崖下那么一筐树果吃下去,寻常人都能当个大罗金仙,何况是本就修为颇深的蓬莱之尊呢?
苏玄机不明所以,站在一边,只见容庭芳伸手便要去解余秋远的衣服,顿时大惊失色,一剑拦上去,却被容庭芳轻指一弹,力道之大令他虎口生生作痛。
“你要干什么!”苏玄机气急败坏道。
“干什么,你治伤不脱衣服吗!”容庭芳简直莫名其妙。
“……”话一点也不错,苏玄机被怼地涨红了脸。
待真的要解余秋远的衣裳,分明也不是没看过——容庭芳却住了手。
他道:“你转过去。”
苏玄机瞪大了眼睛。什么!凭什么!
“不转?”容庭芳一松手,任余秋远躺在地上,简洁道,“灵力逆转是何等后果你应当明白,衣衫累赘不过是身外之物。你若一心要与我死抗,那你来替他疏导灵脉。”
但是苏玄机的修为岂能和容庭芳相提并论,若是受到反噬,两个人都只能丧命。
苏玄机无话可说,只能憋屈地转过身去。心中却在想,衣衫既是身外之物,凭什么他不能看,年幼时又不是没和师兄坦诚相见过,如今竟还要受你这个外人驱使,若不是为了师兄,他是绝对不会乖乖听命的。早知道有今日,他便勤修苦练,也不至于被容庭芳给教训!
苏玄机一边转身一边道:“若非师兄平日对你尚算敬重,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信你的。我若信了你,便是在卖师兄面子,今日你若心生歹意,蓬莱绝不放过你。”说着半日只听到容庭芳一声冷哼,随后衣袂声起,就再也没了动静。他又想转头,又怕因此惹了容庭芳,万一两人在功行要紧阶段,心魔横生可如何是好。
这样细细碎碎地念叨了许久,实在听不到后头半点动静,只有风的声音,谷内寂静地仿佛无人来过。苏玄机终于忍不住回头:“你们——”
——身后哪还有人!
苏玄机霍然转身,独自一人在这炼狱谷中,远方雾气弥漫,天色昏沉瞧不分明。哪里还能看到容庭芳和余秋远的身影。
他顿时气地骂起蓬莱脏话:“容庭芳!”
蓬莱剑仙起,这一整处的山头瞬间被削了一大片。
动静直接震到了晏不晓这边。
晏不晓一手负于身后,一手持着寒霜乌金剑,站在剑气之中,听闻那处有如山体崩裂之声,便凝目望去。却是眼前人道:“什么声音,晏道长,是闻人兄弟他们吗?”
应当是。若说之前,晏不晓大约会有些担心,但从无尽崖底出来后,亲眼见识到了容庭芳的破坏力,晏不晓只觉得大约世上再难翻的山也能被他一脚踏平,恐怕只希望那一龙一鸟可以安生一些,免得波及到无辜的旁人。
他看着眼前的人,收起剑势,抱拳道:“白少爷,惊扰了。”
原来先前晏不晓正在此处打坐,心里眼里俱是眼前那棵生枯反复的救命仙草。忽然察觉有人自背后偷偷过来,带了一丝试探的气息,他心头顿时警起,两指一并剑诀起。顿时剑光冲天,直接将人逼到十尺之外。
炼狱谷本该热度灼人,剑气之中,白子鹤竟然感受到了一丝山雪之间的霜寒之冷。
白子鹤将视线自那骚乱之处收回来,心想,这里不会有旁人,瞧晏不晓毫不惊讶,看来在那里的是那只鸟无误了。他腾身轻落,足尖点在晏不晓身侧,说道:“晏道长怎么一人在此?”言罢,看到了火焰之中那点翠色。顿时明白过来,“这就是你们要找的草?”
晏不晓没回答他,只问:“怀仁呢?”
“傅老板身体弱,受不住这高温。方才又有许多毒虫涌来,他被吓得不轻。正在马车内休息。”白子鹤笑道,“晏道长不必担心,那些毒虫已被我全数除尽。”
傅怀仁吓得不轻——
晏不晓不禁将白子鹤看了又看。
白子鹤扯着慌,心里生疑,面色不变,和煦道:“怎么了?”
晏不晓摇摇头,他收起剑,往外道:“那我去看看吧。”
这可不行。白子鹤拉住他:“傅老板绝非你想象中的柔弱之辈,受到惊讶不过是因为猝不及防。若要说我除尽那毒虫,他还出了不少力。”这个倒真的是实话,他说着感叹道,“真是人不可貌相。”又笑,“道长与其白跑这一趟,不如我们去找闻人兄弟。到时候一起出谷,省得来回折腾地跑,傅老板也会挂心。”
说罢为了稳住晏不晓,白子鹤主动提道:“怎么光看着这草,不取出来?”
晏不晓果然被挪开了注意力,他走到岩石边,望着底下经年不熄的地火,火光映红了他一身穷酸短打,也映红了他的脸。“不能取,闻人说需要它开花结果。”
“火里怎么开花结果。”白子鹤惊讶道,能在这里活着就令人不敢相信。
“如果拿精血浇灌,就可以。”
白子鹤:“……”那恐怕人烧成灰,都结不出果来。
等等。
他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白子鹤看了眼晏不晓,沉吟道:“不知道晏道长晓不晓得,天下有一种鸟是不怕火的?”
晏不晓有些疑惑。
白子鹤拍拍他肩膀:“你不是见过么?”
万鹤山庄的凤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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