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子依然奶声奶气:“我先礼,这位哥哥若是不听,那只能兵。”
在童子话音落后,两个不到容庭芳膝盖的小儿两手一拉,道了声渺瀚天尊,在容庭芳面前结了张万剑阵,紧紧密密,剑气割人——这才是真正的剑门大门。
渺瀚收有两子,一曰剑意,一曰道意,均为他昔日爱剑所化。渺瀚身死,剑却未亡。剑意与道意喜爱人间稚童模样喜人,便以此模样,替先主人镇守剑门至今,一日未断。
容庭芳没有吃过瘪,但现在他吃到了。
这个万剑阵,他不是破不了,但若真要破,恐怕要与太华山共存亡。容庭芳不想担这个风险,他也没有必要和剑门硬碰硬。他是来找逍遥子帮忙的,不是来找剑门打架的。里头的弟子听到动静,已然成群飞了过来。就像一批批的汤圆,刷刷落在剑门之后,排好了架势。
“什么人胆敢闯我剑门!”
……
识时务者为俊杰。
容庭芳道:“我来见逍遥子。”
里边人不应。
容庭芳大声一些,复道:“容庭芳,求见逍遥子真人。”
里边人还是不应。
容庭芳:“……”不知道这里的人知不知道,容庭芳的脾气其实很不好,耐心也只有指甲盖那么点大小。凑巧他先前在蓬莱一大一小身上,用完了最后那么丝好心情。
但见容庭芳振袖而起,右手一招,龙骨鞭赫然在手。倏忽之间他便立足于万剑之上。手中龙骨鞭泼辣狠毒,一鞭削过去,方才被童子的剑打碎了山石的半面山壁便稀里哗啦碎了一地——山崩雪塌轰轰作响。
“魔界容庭芳,求见剑门掌门逍遥子!”剑气挟狂风,狂然啸龙意,容庭芳傲然桀立,桀然道,“你是应!还是不应!”
剑门弟子毫不畏惧,齐声喝道:“剑!”
数千把剑凭空升起。
“势!”
纷乱成阵。
容庭芳负手于身后,立在万剑之上,望着眼前缭乱宝剑,手中捏紧了长鞭。但闻一声‘破’,他眼神一变,长鞭轻抖,狂然如同巨浪,劈开长空迎面而击——
却是忽然一阵强大的剑意袭来。如同排山倒海一般,轻而易举将这剑气冲天消弥于无形。而长鞭之势有如破竹无法阻拦,眼看鞭势无影欲从弟子身上扫过。铮然一声轻响,容庭芳虎口一震,只觉得是打到了千年寒壁上。若非他事先察觉收了大半劲道,怕连他自己也要被震得往后退那么三分!
万剑阵退去,童子回归原位。容庭芳飘然落地。
分开的剑门弟子替来人辟了一条道。
容庭芳一眼望去——
太矮了。
他视线往下一垂。
一个孩童分开人群走来,一身雪衣,几与地同色。短褂小坎,云靴银纹。小小的红珠攒成的抹额系在发间,落穗垂在两侧。眼若深井,肤若凝雪。玉团可爱,无人能及。就连容庭芳这种审美有差的人,也不禁多看了他好几眼。此子若成,可谓天下无双。
为什么人家的孩子就这么可爱,容庭芳不禁想到他在魔界遇到的那个,又皮又怂,一张嘴得理不饶人,瞧着就是泼辣的性子。这他日长成,怕是个祸害。
容庭芳道:“丹阳。”
丹阳人似冰雪,吐出的话也似冰雪。他整个人都像是冰雕成的,没有一丝人气。闻声点了点头,道:“是我。”说罢,将容庭芳细细打量了一遍,“你与之前瞧来很是不同,不错。”
丹阳说的不错,就是真的不错。
废话。自他在瓦行死过一次,从前的魔尊便没有了。他重活一遍,既没有魔血沾身之苦,也没有弃骨残缺之痛。而今重塑龙身,蜕了新角,从里到外焕然一新。若非仍寻不到那颗龙珠,岂非是年轻气盛正当时,最为强盛的时候。
容庭芳笑了笑,并没有应答。只是将这些仍不肯离去的弟子看了一圈,道:“你的同门不叫我进来,还要摆阵来欺负我。这是剑门的待客之道?”
“你长得和以前不同,他们不认识现在的你。剑门有规矩,不能随便破。”说罢,丹阳随随便便和弟子们解释了一下,“这是真的魔尊。前不久回来那个。”
“啊?”
弟子们窃窃私语:“那不是个老头吗?”
“我以前看过,是白头发的啊?”
“没这么漂亮,额头上也没有花。”
讨论得目中无龙。
丹阳解释道:“可能他后来又觉得黑头发好吧。你们不要随便说别人老,山下的人好像不喜欢。先前这里来的这么多鹤,都是他送来给师父当贺礼的。看在这些鹤的份上,他若只是想来蹭饭。只要他不动手伤人,你们就当看不见吧。”
容庭芳:“……”
为什么他听着更生气了?
逍遥子虽然名义上一直是掌门,但是带着丹阳下山出游了很长一段时间,近期才正式回归剑门。面子工程总要做做好,欢迎个新弟子还要举办大典,何况是正式任掌门之位呢。所以那段时间,剑门收了很多礼,虽然都没什么用,全部堆在了仓库里。其实送礼给剑门,还不如直接给他们钱来得划算。
也就是逍遥子回来后,丹阳也才算正式成了大师兄。自然,因为剑门出门喜欢带特产的缘故。这回逍遥子回来,还带了一帮小葫芦。
“大师兄,你别是被骗了。”那些弟子年纪比丹阳大,却还是得按着规矩叫他。何况丹阳虽小,却这么玉雪可爱,谁不想亲亲摸摸抱一抱呢。满剑门的父爱之心瞬间点燃了全场,一个个凑上来道,“大师兄你这么小,很容易被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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