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也让他混沌的脑子变得清晰起来。
他扯掉夜无拘的手自己缓缓站直了身体,一步步走向那些青年的父母,目光平静的扫过所有人。
“我没返悔。即位那天我说的每一句话都不是信口开河,我们生来平等,你们的自由我不会加以干涉,如果你们不愿去,我不会强迫也无法强迫。”
夜东篱用染满鲜血的手指指了指自己面前:“我最后问一遍,谁要跟我去天界营救帝君就站到前面来,其他人就散了。这次无论生死,我都不会再继任半泽荒荒主一职。”
说完将腰间的令牌扯下扔在地上,“你们想推举谁,随意。”
这下刚才还义愤填膺的众人纷纷都沉默下来,夜东篱真的生气了。
似乎要抛下整个半泽荒,抛下整个魔族了。
虽然他们刚才情急之下口出狂言,说要他不想当这个荒主就滚蛋,但其实每个人心里都明白,他们之所以能过上今天这样太平的日子,都是因为夜东篱万年以来不辞辛苦的扶持。
否则这样暗无天日的日子,早就让他们走向自我灭亡的道路。
一片死寂中,一个青衣女子从人群中走上来,站到夜东篱面前,目光坚定。
“荒主,我随你一起去。”
夜东篱看着她,惊诧的有些说不出话。
“子宁……?”
子宁正是那天他请清作吃饭,在酒楼里碰上的那位要跟他玩骰子的青衣姑娘。只是今日的她一身劲装,腰间别着一条软鞭,原本坠满彩带珠翠的青丝高高束起,看起来巾帼不让须眉。
她从身上拿出一条淡黄色的手帕,折起来按在夜东篱额头的伤口上。
“小时候家里穷,我没钱读书就偷偷去书院窗外听课,却一次次的被先生赶出来,学堂里的孩子看见了也一起取笑我,说我有辱斯文。我不服,就当场给他们背出了整本书的诗文。可他们还是看不起我,就因为我出生妓籍,我天生卑贱。”
子宁转身看着那些青年的父母,指着自己的心口。
“可谁又想天生就是妓籍?难道生在妓籍是我的错吗?不是吧。那你们呢?你们也不想天生就是魔族人,天生就生活在这寸草不生暗无天日的永夜之境。可你们一边说着不甘心,一边又什么都不敢做,像个缩头乌龟一样躲在这里,你们就活该做一辈子阴沟里的老鼠!”
夜东篱看着子宁青筋暴起的侧脸,她狂笑着,也发泄着,像是要把这几万年来积藏在心底的怨恨一并倾诉出来。
“荒主没有错,他只是想让我们拥有一个正大光明离开半泽荒的理由,让世人承认我们存在的价值。明白我们不是六界的败类,我们也心存善念,我们也可以做一个好人。可这条路很难,势必要有人走在最前面流血牺牲,如果我们不做第一人,那我们的后辈就永远无法看见魔族重现光明的一天。”
在众人的沉默中,子宁站在夜东篱身边,挺直了腰身,睥睨众人。
“我今天就让你们看看,我一个出生妓籍被你们鄙视轻贱的女子,也比你们这些畏首畏尾的男人有骨气!”
子宁站出后,刚才被父母压住的青年中也有一位个头稍矮的,穿着蓝衣,一身温文尔雅的书卷气。
他挣脱家人的束缚站了出来,“荒主曾经救过我的命,先生说知恩图报,我要跟随您。”
陆陆续续的,人群也有一些人站了出来,虽然数量依旧不多,但也比夜东篱预期的要好很多。
他施法打开半泽荒的结界时,对子宁小声说了句谢谢。
子宁笑着看他:“荒主若真是感激,不如得胜归来娶我做个侧室也好。”
夜东篱没想到她这时候还有开玩笑的心思,看着她只是笑了笑,并没回应。
等他带着几十位义士穿过风洞上了九重天,从未出过半泽荒的几人都开始惊喜的四处张望,眼前鸟语花香的人间仙境,让所有人都忘却了此行等待自己的九死一生,只想陶醉在眼前的梦幻美景中。
那位跟在最后头的蓝衣书生,还情不自禁的吟起诗来。惹得子宁大笑不止。
“你说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书生,还跟着来逞什么能。待会别还没看见仙族的那些叛党,你自己就先吓尿裤子了。”
那小书生手里捏着把不知从来借来的长剑,被子宁揶揄的满脸通红,支支吾吾的说他也是习过武的,结果手里的剑一下就被子宁的软鞭打落到云层上,惹得众人哈哈大笑。说他那白生生的小模样,仔细看比子宁还秀色可餐几分。
夜东篱看这小孩被弄得颇为尴尬,赶紧出声打圆场:“好了,人各有志。我看你们也没几个能像他一样出口成诗的。个人有个人的本事,强求不来。”
子宁嘻笑一声挽住夜东篱的胳膊,“可我觉得你就都行啊,既满腹经纶,又法术高强,看来像荒主这么文武双全的男子已经世间罕有了呢。将来若是哪位姑娘能有幸当上荒主夫人,还真是羡煞旁人了。”
文武双全?
夜东篱轻笑一声,“等你见到这天界的帝君,你就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文武双全。”
“哟。”听夜东篱这语气子宁不禁好奇起来,“难不成那位帝君比您还略胜一筹?”
“何止,我跟他那就是判若云泥。压根没得比。”
夜东篱这么大肆吹捧一番,把一众人说的纷纷都对这位素未谋面的天界帝君起了好奇之心,得是何等盖世无双的人物,才能被荒主如此夸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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