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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之涣锁上了舱门。
    方才吸入的毒气正在缓慢蚕食着自己的中枢神经,周浦深觉得脑子里越来越乱,哪怕理智迫使着他喊出了一句:“准将!”,可四肢却无论如何不听使唤。
    周浦深晕了过去。
    岑路站在海风吹拂的甲板上,趴在潮湿的栏杆上眺望着远处的夕阳。
    血红色的夕阳被紫/黑/的海平线淹没了半个,留下的唯一一点残光将天边的晚霞染得血红。密布的鳞云像是饕餮身上的铠甲,丑陋的怪物隐藏在云层之后,随时等着张开血盆大口吞噬一切。
    ”赫墨拉“号搭载一百零一名艇员,外加三位编外人员,在此次叛乱中半数人染上了药瘾,失踪十多人,死亡近二十人,包括这艘巨大水底幽灵的艇长,最后浑身充血地将自己关在了充满毒气的辅舱。
    “赫墨拉”至此不再是帝国的骄傲,而是染上了鲜血的帝国之耻。
    岑路想起了刘存己的话,老人纵横沙场一生,最后却以这样耻辱的方式死在了大海深处,唯一的愿望只是一意孤行的儿子能有个全尸。
    岑路不会抽烟,此刻却突然生了点吞云吐雾的念头,然而还不等他付诸行动,背后就被人叫住了。
    “岑教授?你不进去吗?”是孟看松,阳光的青年此刻却显得有些疲惫,胡子拉碴的,左臂上别着一截黑纱。
    岑路没有问他是在祭奠谁,无论是侯春榭还是刘之涣,都被宪兵裁定为“待审查人员”,按理是不能纪念的,可岑路装作没看出孟看松那点私心,换了个话题问他:“你也是来看深弟的?”
    孟看松见岑路没有逼问自己的样子,神情轻松了些:“是啊,岑教授也是?为什么不进去?”
    岑路有些尴尬地避开了孟看松的目光,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刚才医生出来,说他是应激性休克,吸入的有害气体不多,等恢复一阵身体应该会醒过来……哦,还有说是头部疑似受到撞击,需要观察一下有没有脑震荡。”
    他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中心问题却避而不谈。孟看松很快地便猜出来两人应该是又吵架了,他心里有些为周浦深不值,于是口气就重了起来:“你看到教官了吗?”
    岑路不说话了,有些泄气地将双手搁到护栏上,一张白皙的脸被夕阳染红:“我……我不知道该跟他说些什么。”
    孟看松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地强调:“你说什么,他都愿意听。”
    “是吗?”岑路眼里的光亮起来一瞬,可又很快熄灭了,“他大概生我气了,是我不好。”
    孟看松最看不得男人犹犹豫豫扭扭捏捏的样子,粗着嗓子劝他:“大男人有什么生气不生气的!你要是怕,就当面去问他!”
    岑路诧异地看了脸红脖子粗的孟看松一眼,他不明白为什么他这么激动,于是试探着问:“深弟从前是你的教官吧?你……是不是挺了解他的?”
    他不了解周浦深的过去,周浦深也从没有提的意思,或许从这个人身上可以找到突破口。
    孟看松双手叉腰,虎着脸“嗯”了一声。
    岑路背靠在护栏上,思考着如何最大限度地从这个人嘴里撬出信息的对策,以他对孟看松的了解,这小子喜欢直来直去的人,对待弯弯绕的总是憋着一股气。既然如此,他不如打直球,直接问出自己想要的。
    岑路深吸了一口气,带着海水腥味的空气一下子倒灌进他的肺里,将他心底的那股躁动微微压了些许下去。
    岑路的脸像是刷了一层红漆,从脖子根一直红到了头顶,他问孟看松:“你知不知道……嗯…深弟从前有没有过什么……呃…喜欢的姑娘?”
    孟看松努力理解着对方的意思:“你是说周少尉有没有谈过对象是吧。”
    岑路就是这个意思,可现在就是用刀抵着他的大动脉他也不肯承认自己问的是这个,于是只是死盯着孟看松看。
    孟看松被他盯得受不了:“没有。”
    岑路得到了意料之外的答案,原本抓紧了栏杆的手一下子松开了,窃喜之余还有些不信,他追问道:“真的没有?一个姑娘都没有吗?”
    孟看松看着对方急切的样子,情绪突然起来了点,心说看来少尉也不是一点没戏。
    虽然随便暴露别人的性向有点儿缺德,可是对方是岑路的话应该就没关系了。孟看松下定了决心,心一横就直接开口:“小姑娘没有,男的……可能……倒是有一个。”
    岑路瞪大了眼睛,孟看松心里一咯噔,觉得自己还是说错话了,赶忙摆手为周浦深圆场:“啊我不是说教官只喜欢男人什么的,他就是……就是……只喜欢那一个男人……也不对……”
    岑路听不见他在说什么了,海风在耳边呜呜地吹着,灌满了他的鼓膜,他只觉心脏像是被人吹涨了一般又甜又酸地疼:“是谁?”
    孟看松真是恨死了,他很不得现在就冲进船舱把周浦深的心挖出来,给岑路看看那里面除了你之外还有谁呢。“是你”两个字盘旋在舌尖,孟看松却突然间决定把它咽下去,瞎搞什么,自己要是代替教官表白了,回头教官一定会把他浸猪笼。
    可就算这样孟看松还是决定从侧面敲打一下岑路,免得他胡思乱想:“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教官很小的时候就见过他,教官读书,写字都是他教的,他把他当作神一样来崇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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