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辛夷微怔,皱眉陷入沉思。就当夜谰以为自己的话终于入了他的耳时,他忽然摇了摇头:“没有。”
“……我家猫都比你有出息。”夜谰气结,懒得再搭理他,只落下一句话:“至此我不会再帮你,北境那边,你也不用去管。你,只负责保护好你的族妖,守好西境,报你的血海深仇。至于我曾祖,我们夜家的事,由我自己解决。”
赫辛夷迟疑了一瞬,忽然上前半步挡住了他的去路:“主公,有一事相求……主公,能否放过连枫游?”
“为什么替他说话?”夜谰抬眸问道。
赫辛夷挠了挠后闹手,似是也不知为什么:“他……许是有难言之隐。”
“我不会主动招惹他,但是……”夜谰眸光微深,隐约想起点往事,喃喃道:“如果他阻拦我,我也不会客气。”
“能否给属下一个机会?”赫辛夷急急道:“属下去劝劝他。”
“劝?他听吗?”夜谰冷哼,阔步离去。
西境毁了大半,能歇脚的地方没剩下多少。夜谰寻了半天,终于走到了后山森林。发觉白巫族留下的林子倒是完好无损,也不知是不是白巫族长布置过结界的缘故。
林中,白巫族的帐篷依在,但族人已没了踪影。夜谰寻了个树桩子坐下,看向空旷的村庄,半晌低声道:“是我害了笙玖,是我把白巫族放到西境的……笙樾阁的封印被毁,定与白巫族长有关。”
“你也不知道的。”程雪疾钻出他的怀抱,变回人形坐在他身侧:“那老头到底是什么来路。他不是你的亲外公吗?为什么要杀你。”
“是,也不是。”夜谰回忆着梦中的场景,心生茫然:“据他所言,我娘,是处子身生下的我……这怎么可能呢。”
“也就是说,你没有爹爹?!”程雪疾惊愕,下意识地揉了揉自己的肚子:“没成亲也能生宝宝?”
“有秘法,可以生。但是……我越想越混乱。既然我不是夜氏妖,曾祖为什么要来抢我呢?”夜谰倾斜身子,枕着程雪疾的肩膀,疲倦不堪:“据悉,曾祖重伤,北境军心涣散,这时候偷袭是最好的……但是南境一直没有动静,我心里不安稳。笙玖的神魂散了,我想去找,也无从入手。一步错,步步错……雪疾,在梦里,我真想追随我娘一同去了。但是我看见你来了,硬逼着自己醒了过来。”
程雪疾不知说什么好,微微伸了伸尾巴说道:“夜谰,咱把事情一桩桩,一件件都做完了。然后……然后……你还想当境主吗?”
“不想。我甚至不想当妖了。”夜谰回答得倒是干脆,抚着心口笑道:“这个封印吸食着我的妖力。如今我神魂受损,妖力大减,根本无法对抗封印。不出半年,我就成了妖力尽失的凡人……到时候,我就去人间找个地方躲起来。你若还想跟着我,我会把毕生财富都交予你。”
“你说什么?!”程雪疾只听见了前半段便吓破了胆,小脸惨白地问道:“你要失去妖力了?!那你的寿命……”
“自然会与凡人无异。不过我不会影响到你。”夜谰看向他,脸上竟带着得意的笑容:“你不知道吧,我跟你结了……”
“血契。”程雪疾突然发起了火,提高嗓门质问道:“谁让你结的?!你明知自己解不开封印,为何不找个大妖结血契,共享运途?说不定他能帮你。”
“不需要。”夜谰暗道无趣。他本想看小猫感动到摇尾巴的场景,结果只看到了一对儿张开的猫爪子:“老蛟跟我自己都解不开的封印,旁妖能解开吗?跟你结了血契,把我这点妖力分食给你一些,也算不浪费。这样等我死了,血契自解。而我留给你的妖力,足以让你多活个一百多年。你本是半妖,想必不会嫌弃我这点微不足道的益处……”
“你凭什么自作主张!”程雪疾呼啦站了起来,险些把夜谰带到地上。
夜谰忙坐正身子,见程雪疾眼眶通红,似是快要哭了出来,不禁诧异道:“你哭什么?”
“你死了,我怎么办!”程雪疾气到跺脚,努力把肚子里没多少的词儿翻了一遍,骂道:“你自私!你可恶!你讨厌!你……你无情无义!”
“我……”夜谰被骂懵了,揣着手说道:“所以我把钱留给你啊。”
“你个笨蛋!”程雪疾炸毛大吼,然后甩着泪珠子跑了。独留夜谰蜷腿坐在木头桩子上百思不得其解。
程雪疾闷头跑出森林,窜向某块大石头后面,打算躲起来嚎上一阵子。岂料他刚一屁股坐下,就被一只手抚了起来。
疏雨默默看着他,黑青的面色如同重病缠身,许久后沙哑地说道:“小猫,你去跟他说,笙玖的神魂我自己来寻……让他放手一搏。”说罢捏了下他的肩膀,摇摇晃晃地走远了。
程雪疾呆住,下意识地抹干了眼泪,看着森林若有所思。
……
南境王宫死气沉沉,多数宫妖已逃离了南境,往东境而去。但南境之主倒是不知愁,继续滚他的泥潭,发出高昂的猪叫声,快乐无比。
狼王佯装路过,侧耳听着这美妙的声音,心中安稳了许多。这时一纸飞鸽传书从天而降,落入他手中。他展开后细细一读,顿时黑了脸。
“赫辛夷……当初真不该留你。”狼王攥碎了纸,泛起思量。
东境之主忙着拉拢北境,新任北境之主说是夜氏家臣,但城府颇深。若赫辛夷真能在西境站住脚,这局势就看不穿了。不如趁现在南境还算安稳,把南境之主的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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