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开始呢。”贾斯汀别别扭扭地走过去,“你们来得也太早了。”
伯纳诺听出了他抱怨下的焦虑,拍着他的肩膀提醒道:“振作一点。”
贾斯汀被他拍得往后退了一步。
玛莲扶住贾斯汀,给了伯纳诺一个白眼:“轻点。”
伯纳诺回了一个无辜的眼神。
“放轻松,对自己有信心。”玛莲帮他整理领口,温柔叮嘱道:“相信自己,你就是最棒的。”
不远处,温蒂发完饮料,正在整理扩音线。一个健壮的身影在她身边停下,温蒂没有在意,继续整理着。
“要是放回学校,你这种警惕性,是要不及格的。”老福特慢悠悠地开口。
温蒂头也没抬:“你以为我不知道是你?”
老福特耸肩:“你说是就是咯。”
“你在过来之前,还在那个绿色的自动售货机前面犹豫了两分钟,最后买了两瓶乌龙茶。”
老福特顿时震惊:“这么远都能看出是乌龙茶?”
温蒂翻了个白眼,看向他手里拿着的两瓶乌龙茶:“我有眼睛和脑子。说吧,到底什么事?”
老福特意识到了自己的误解,他笑了起来,将一瓶茶塞到温蒂手里:“趁热喝。”
“……谢了。”温蒂困惑地看了他一眼,将茶接过来放到一边,继续理线。
“怎么你一个人在弄这个?要帮忙吗?”
见老福特弯腰想搭把手,温蒂见状赶忙阻止:“——谢谢,别——”
但她的阻止仍迟了一步,老福特下意识的拉扯牵动了一旁的鼓架,大鼓滚了下来,发出哐当哐当的声响。
“噢——抱歉——”老福特赶忙松了手。
温蒂追了几步,截停了不断旋转的大鼓,避免了鼓面被杂物捅破的厄运。
温蒂将大鼓抱回鼓架上放好,老福特尴尬地抄着手跟在她身后,不好意思地嘀咕着:“抱歉啊……”
“不重要,你就直说吧,到底有什么事?”温蒂有些不耐烦了。
“没什么。”老福特更尴尬了,“我就是……在那边看到你,就想着过来打个招呼。”
温蒂换上了一种“你没病吧”的眼神。
“我们……”她停顿了片刻,把差点脱口而出的“没什么关系吧”换成了“……没那么熟吧?”
“——多见几次,不就熟了吗?”老福特笑着说道,“你安心准备吧,我不打扰你了。那个——”他指了指温蒂身边的乌龙茶,“趁热喝,很暖和。”
他说完这话就爽快地离开了,留下温蒂困惑地看看他离去的背影,又看看一旁的乌龙茶,依旧没闹明白他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不过。
她想了想,打开乌龙茶喝了一口。
确实挺暖和的。
与此同时,昏暗笔直的州际公路,有一个狼狈的黑影比着搭便车的手势,在路旁等待着。
一辆货车驶过,半晌后又倒了回来。
“嘿,”车窗被摇下,一只臂毛粗长的膀子搭在窗边,满脸络腮胡的中年男人打量着路边的男人,一双眼不怀好意地转着,“你去哪儿?”
听到声音的黑影站起来,从阴影中走出,路灯的光亮将他那英俊迷人的外形衬托得愈发深邃。
开货车的男人愣了一下,眼中光芒更盛,他刚要说些什么,可对方二话不说,对准他的鼻梁就是一拳!
威廉像拖死狗一样将开货车的男人拖到了一边的草地里,然后一手一个,将已然晕厥的山姆和克里斯扛进货车车厢,而后设定导航,发动货车,直奔波士顿港口。
音符之夜会场,灯光与音乐交织的嘈杂夜空。
“咳、咳——”
两声稍显做作的咳嗽声响起。
有人意识到了什么,开始欢呼起来。
似乎是在呼应着人群的欢呼声,一个热情十足的男声通过会场各处的扩音器响起。
“欢~迎~各~位~!”
“女士们先生们,欢迎来到东海岸圣诞节前夕的最后狂欢!我是今天的主持人——昆提诺(QUANTINO),首先,让我来向诸位介绍今天到场的精英乐队!他们是——”
雄劲有力的音乐与鼓点随之奏响,将人们的情绪推向狂欢的热潮。
林至然抵达与南野秀人约定的汇合地点,一下车就下意识地捂住了耳朵,嘈杂的音乐与欢呼席卷了她,摧残着她高度紧绷的神经。
门罗赶忙指明了方向,带着林至然进入了一间改装工坊。
透过玻璃门,林至然看见南野秀人正坐在沙发上,跟坐在对面的瘦高个黑人青年对话。
有段时间不见,他头发长了不少,还瘦了一些,那股子对外界的漫不经心和漠然更明显了。
林至然突然感到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安。
她不是个软弱的人,但在维德药业经历的种种,确实令她感觉到一股说不上来的疲惫。
甚至于有那么几个荒唐的时刻,她都在怀疑自己,怀疑自己到底为了什么在经历这一切。
但当她看见与她离开时相差无二的南野秀人,刚发现异变时的那些雀跃、欢欣、憧憬、渴望、不安全都一齐涌了上来。
她找回了最初的自己。
并且意识到,那颗不甘于平凡的种子,依然在她的身体里涌动。
‘好吧。 ’
她对自己说。
‘记住这个感觉,不要再忘了。 ’
而后便推开门走了进去。
开门的瞬间,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宛如湍急的潮水一般汹涌而至。
南野秀人转头,看见林至然与门罗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门罗转身关门,林至然径直走到了南野秀人身边,在沙发的另一侧坐下。
等到门扉再次合拢,房间里终于有了对话的可能。
“谢谢。”林至然抢先开口。
南野秀人面无表情:“谢我什么?”
“谢你像块石头一样顽固不化。”林至然耸了耸肩,直接换了话题:“这孩子是谁?”
自林至然进门开始,马丁便通过本能反应意识到了林至然的身份,老早便站了起来。等到林至然的视线看向他,他整个人都头皮发麻,结结巴巴地道:“……我、我是马丁!”
因为没有听懂林至然的“赞美”,南野秀人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但他没有追究,而是望向门罗:“韩淳已经安排好了?”
门罗回了一个OK的手势,示意他放心。
南野秀人点点头,开始向林至然介绍马丁:“马丁是本地人,对威廉在的那一片很熟,能帮我们接近他……”
“我们?”林至然打断他。
接话的是门罗:“目前聚集的人手有二十六个,十分钟内,还会有十七个人赶到。”
南野秀人接着道:“马丁之前去看过一轮,仓库里外布置的警卫共二十八个,十八个在外面,十个在里头。”
林至然讶异地看着二人一唱一和,她是真的没想过这两人还能配合起来。
瞬间的晃神过后,林至然将心思拉回:“里面的人数都知道?怎么进去的?”
听到这个问题的瞬间,马丁眼睛一亮,刚要开口作答,就听见南野秀人平静地解释道,“马丁知道一条地道。”
马丁的眼睛黯淡下来,甚至显得有些委屈。
林至然莫名有点想笑,但她也很清楚,这会儿不是讲故事开玩笑的时候,于是点了点头,继续问道:“怎么安排的?”
“是这样……”南野秀人拿起纸笔,俯在茶几上开始写写画画。林至然、门罗、马丁都凑过去听。
一双洁白的手揭下了墙面上贴着的设计图。
这只手的主人是曾经的医生凯特、而今已然揭露身份的异变前线高层,“私语者”德洛瑞斯。
她站在满墙血腥的研究室里,极为重视地把设计图卷起来,她的身后,姜哲秀已将进门前二维化的卷轴筒复原,静待盛装。
收好了设计图后,德洛瑞斯又撬开了储存异能检测原型机的保险柜,同样将里面存放着的原型机交给姜哲秀保管,而后松了口气。
“收工。”她如是道,转身往外走。
姜哲秀紧随其后。
远远地,能听到警笛声不断靠近。
德洛瑞斯不紧不慢地走着,走到门口时,在倒地的凯尔跟前停下了。
“嘿,”她拍了拍凯尔的脸,“我知道你没死。”
失血量已然接近临界值的凯尔艰难地抬起眼皮,试图在极致的缺氧和晕眩中集中注意力。
“帮我最后一个忙。”她看着凯尔的眼睛,露出迷人的笑容:“今天,是哈根带着这个男人来抢东西的,记住了?”
瞳孔对视的瞬间,凯尔的意识顿时变得一片空白,关于德洛瑞斯的残忍回忆被粗暴地打乱重组,最终留下的,是一幕幕哈根带着姜哲秀犯下滔天罪行的画面。
受伤过重的同时,大脑受到巨大冲击,凯尔顿时昏死过去。
德洛瑞斯不再强求,在响彻夜空的警笛声里,带着姜哲秀施施然融入夜色。
人群躁动汹涌,踩着音乐的节奏,抒发那些被平日的琐碎压抑的激情。
在主持人慷慨激昂的最后叁分钟倒数声里,林至然与南野秀人带着十二名门罗安排的“好手”,在马丁的指引下前往那不为外人知晓的地道。
路上,林至然看着南野秀人的背影突发奇想,凑到他耳边发问:“你有没有想过,假如你当初被我感染,现在会怎样?”
“或许跟你和凯恩的关系差不多,我们会是敌人。”
“我想也是。”林至然务实地叹了口气,“还好现在不是。”
南野秀人瞥了她一眼:“你为什么问这个?”
林至然很坦然:“我后悔了,感染凯恩的事……不。应该说,我几乎对所有的决定感到后悔。我太武断,太不成熟,太想一出是一出……惹下的都是我解决不了的烂摊子。”
“我读博士的时候,也这么想过。”
“——这还真看不出来。”
“因为世上没有后悔药,”南野秀人推了推眼镜,难得地露出了一点笑容:“所以我硬着头皮解决了。”
林至然愣了两秒:“天呐……你是不是在安慰我?”
“不应该吗?”南野秀人疑惑皱眉。
“谢谢,有个问题想问你。”林至然选择了转移话题,“……如果我没能逃出来,你会怎么做?放弃?还是有什么别的筹码?”
南野秀人没来得及回答,带路的马丁警惕地举起手,示意众人蹲下等待。
在众人的注视中,马丁将草皮和浮土扒开,找到了隐蔽的开关,掀起了通往地道的大门。
门罗的手下们率先进去探路,确认没有危险后,南野秀人先往里进,然后转身来接林至然。
林至然没搭理他,直接落在了他的身边,追问道:“怎么样?有别的筹码吗?”
“没有。”南野秀人随手扶了她一把,“依据我对你和凯恩的了解,以及感染者的综合表现数据,我算出你逃生的概率是73.86%,这已经很值得一搏了。如果剩下的26.14%发生,我会救你,你也能坚持到我救出你的那天。”
林至然忍不住揶揄:“对我这么有信心?”
南野秀人说了一句什么,但此时恰好音符之夜开幕倒计时归零,一株株烟花在空中绽放,绚烂夺目,震耳欲聋。
林至然没听清南野的话,将耳朵凑了过去,示意他再说一遍。
“你误会了,”男人清冷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伴随着温热的吐息,将林至然的耳廓烫得发红:“我不信你,我只是相信我自己的判断。”
林至然冷不丁地打了个哆嗦,忍不住“噫”了一声,揉了揉自己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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