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着头,身上熟悉的气息牢牢包裹住沈之秋,沈之秋浑身的疼痛似乎一起涌上了心头,鼻尖一阵发酸,两行清泪不自觉就顺着眼角流了下来,滴落在枕头上,他忙侧过脸,不想让傅徇看见。
傅徇已然看见,他头一次看沈之秋哭,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用拇指小心替他擦去眼泪,哄道:“对不起,我不该丢下你一个人。”
他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出来,沈之秋此前所有的委屈都有了着落,更是忍不住,他嫌丢脸,顾不得身上的伤,整个人钻进了被子里,把自己盖住,无声地流泪,傅徇顾着他的面子,没有将被子掀开来,只是一下下轻拍着他的头顶,继续哄道:“别埋在里面,出来把药喝了再去睡觉,听话。”
被子里面一动不动,傅徇耐着性子等了一会,才伸手掀开来,沈之秋眼泪已不见了踪影,只湿漉漉的睫毛出卖了他的内心,他眼尾泛红,抬眸无声看一眼傅徇,傅徇被他这一眼看的整颗心酸胀难受,忙端起药碗,劝道:“再不喝就要凉了。”
说罢又一勺勺地喂,沈之秋这才张开嘴,一滴不漏的全喝了。
傅徇替他擦掉嘴角的药汁,撤下高枕,柔声说道:“还疼吗?要不要睡一会。”
“你信了吗?”沈之秋开口,哑着声音问。
“信什么?”傅徇问。
沈之秋依旧虚弱:“太后说的那些话。”
“你觉得呢?”傅徇轻轻敲了敲他的额头,“好好养伤,不许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王美人……”
“我已经让她回景怡宫了,她的事之后再说,我现在没有精力去管旁人。”
傅徇给沈之秋盖好被子,手指扫过他嘴唇上的伤痕,温柔抚过,不禁皱眉道,“当时一定很疼,咬的这么深。”
沈之秋抿了抿嘴,后知后觉,“会留疤吧。”
“那也没关系,我们韫玉还是好看的。”傅徇说罢,低头在他的伤疤上印上一个浅浅的吻,沈之秋太久没和傅徇亲近,一时红了脸,羞赧地别过头去。
傅徇给他掖好被角,眼中露出一丝阴冷的光,他道:“你放心,你受的一切我一定为你讨回来。”
沈之秋垂下眼,没有说话,他平白遭了这么大一份罪,自然是要讨回来的,可是傅徇现在有能力跟周太后抗衡吗?若是因为他翻脸,最后导致了不好的结果,那也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傅徇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道:“我自有办法,你好好睡一觉,我先去处理一些事情,晚上再来看你。”
沈之秋点点头,傅徇又俯身亲了亲他,才起身离开。他带了一个侍卫,径直朝永寿宫走去,脸色也渐渐阴沉下来,永寿宫很安静,外院的宫人看到傅徇,纷纷跪下行礼,傅徇没有让人通报,直接走了进去,太后端正坐在正厅里,像是早知道他会来一样,边旗在太后身边伺候,见傅徇进来,跪下来给他请安。
傅徇回身抽出侍卫身上的刀,瞬间架在了边旗的脖子上,边旗脸色蓦地煞白,周太后惊得站起身,急道:“皇帝,你疯了吗?”
傅徇冷道:“朕已下令,所有参与过此事的人一律杖杀,边旗是您的人,没人敢动,只有朕亲自动手了。”
说罢,刀又朝着边旗的脖子近了几寸,边旗吓得魂飞魄散,却半分不敢动,周太后疾步走到傅徇身前,冷笑道:“你为了一个不守节的男人,现在要对服侍了哀家几十年的人动手了,皇帝,你真是疯了!”
“朕自己的人什么样,朕心里清楚,用不着母后来替朕管教,您还是先管管好自己的宫人吧。”傅徇和周太后相对而立,气氛剑拔弩张。
傅徇的刀没有收回的势头,锋利的刀刃已划破了边旗的皮肤,在她脖子上留下一道血痕,周太后脸色越来越差,焦急之色无法掩饰。傅徇看够了她们的害怕,冷笑一声,撤回刀,插进侍卫的刀鞘,边旗捂着脖子瘫软在地上,险些昏死过去。
傅徇走过去坐到太师椅上,正言厉色看着太后,缓缓道:“一直以来,朕都念着你的养育之恩,奉你为尊,可是你贪恋权位,把持朝政,操控朕的后宫,朕对你一忍再忍,你却变本加厉,如今朕不想再忍了。母后,你若识时务,从此后安静颐养天年,朕还是会奉你为母,尊你为太后。如若不然……”
周太后怒形于色,凌厉的眼神盯着傅徇,气急反笑,“如若不然?你还想弑母不成?”
“那自然是不敢的,北吴以孝为先,再怎么样,朕都不会动你。”傅徇端起茶水喝了一口,“只是,突厥一直不安分,朕正头疼呢,眼看着七妹到了嫁人的年纪了,想来想去,和亲是最好不过的。”
“你敢!”周太后大喝一声,显然已经无法淡定,突厥蛮荒之地,她娇嫩的小女儿怎么能到那种地方去和亲,“那可是你亲妹妹,你也忍心?”
“朕有什么不忍心的,朕已经给四妹寻了个那么好的驸马,七妹总要为北吴做些贡献的,母后,七妹能嫁什么样的人,还不是取决于你。”傅徇笑道。
周太后一口气生生憋在胸口,险些呕出血来,傅徇这是明摆着要她表态,她虽心有不甘,但是却不能眼看着自己的小女儿被送去和亲,她气得恨不得将一口银牙咬碎,对峙良久,周太后妥协道:“你后宫之事哀家再不搀和,从此永寿宫不过问任何事务,你就权当没了哀家这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