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老实告诉你们吧。我有个朋友在州府里当官。……哪个朋友?钱青,你们认得么?他从前还做过主簿呢!这些话都是钱青亲口告诉我的。”
钱青:“???”
“什么?钱青的消息从哪儿来的?那当然是朱州牧告诉他的!”那人得意洋洋道,“朱州牧是什么身份,你们想想,京城里的秘密瞒得过别人,还瞒得过他么!——今天我有缘在这儿跟你们一起喝茶,这话也就说给你们听听。回头你们可千万别再往外说了啊。”
钱青:“………………”
朱瑙被钱青瞠目结舌的样子逗得直不起腰,招呼外面道:“伙计!”
茶馆的伙计听到叫声忙走进雅间:“客官,什么吩咐?”
朱瑙笑眯眯道:“楼下那人刚说的话你听见了没?去打听打听他的姓名和住址记下,回头我让人来取。”
茶馆的伙计这才认出朱瑙,不由替刚才吹牛的家伙捏了把冷汗,赶紧出去了。
其实茶馆里天天都有这样胡说八道的人,倒也不图什么,就图过个嘴瘾痛快。只是能把牛吹得这么有模有样的人确实不多,以及能吹牛吹到让正主亲耳听见的恐怕也就只此一个了。
钱青无语道:“州牧要抓他治罪么?”
“治什么罪?”朱瑙又抓起一把瓜子,“这么能说会道的人不做生意可惜了。正巧商队里缺人手,我让他来我这里谋个职务。”
钱青又惊呆了:“……啊?”
朱瑙无奈道:“我有多缺人,你不是不知道。对了,说起这个,你若认得什么机灵聪慧的人,一定记得引荐给我。”
钱青:“……”
朱瑙手下缺人,他自然是知道的。眼下朱瑙手下的人或是当初经商时便跟着他的,或是当上州牧以后从阆州府里现成捡的。可当初他接手阆州府的时候阆州府本身就是残破不堪的,官员被山贼杀了近半。这两年朱瑙虽说又招了些人,可不要说出色的人才了,就连能用的人都缺得很,一些位置还空着无人填,确实叫人头疼。
可在茶馆里随便捡人这种事,除了朱瑙大概也没别人做得出来了……
也不知是否茶馆的伙计下去说了什么,方才那吹牛的人瞬间没了声响。百姓们议论的话题又绕了回来。
人们痛骂着阉党,诅咒着袁基路,担忧着前路的艰辛。偶尔又有人提起朱瑙。
“要是朱州牧能顶替袁基路那狗官,当上成都尹就好了。那样咱们的日子就好过了。”
“我倒希望朱州牧就只是咱们的廊州牧。他要真去了成都府,蜀地那么大,他还顾得上咱们阆州么?”
“你可别短见了。你以为朱州牧把阆州治得好,就不用担心外头吗?渝州和剑州都乱成什么样了,万一剑州那边的暴徒闯到阆州来,你不怕么?”
“呃……也是……”
有人顺嘴跟着说了一句:“那你要是这么说,与其让朱州牧做成都尹,还不如直接让他做皇帝最好呢!全天下都太平了!”
这话扯得太远,大家哈哈一笑,没人当真,也没人往下接。话题很快又扯开了。
钱青听到这话,也不免笑了笑。他忙拍起朱瑙的马屁:“州牧真是受人爱戴。”
朱瑙不以为意:“你到茶馆里多坐坐,早晚也会听到有人夸你的。”
钱青汗颜。真要这么做,也太猥琐了吧……
两人无话,钱青渐又有些茫然。
朱瑙见他一脸迷茫,问道:“怎么了?”
钱青挠挠头,尴尬道:“我还是不知道州牧今天为何带我来这里。”
他的确很关心时政大事,也追着朱瑙问了许多问题。可之所以问朱瑙,是因为他觉得朱瑙什么都知道——至少知道的也比他多得多。
时局太动荡了,太令人不安了,他急切地想要预知一些未来的动向,好安抚自己的焦虑。除了朱瑙之外,谁说的也不能叫他相信。
朱瑙仿佛洞悉了他的想法,哂道:“你觉得我说的就一定是真的?”
钱青睁大眼睛地看着他,俨然是认可的样子。
朱瑙好笑道:“好吧。那我若是说,何前这一死,不出一年,一定天下大乱。你又待如何呢?”
钱青惊讶地张大嘴:“真、真的?”
朱瑙不置可否,只道:“你待如何?”
钱青不知所措。知道了……他又能如何呢?
朱瑙道:“有句话叫走一步,看三步……”
钱青以为他要谈起远见,忙竖起耳朵认真听。
朱瑙却道:“看三步也就顶多了,看不了三百步。走到十步,没准就崴了脚。走到一百步,没准又遇上一匹快马。你看得透大势,难道还看透变数?那人生也太无趣了。”
钱青想了想,还真是如此。譬如在从前打死他也想不到他能遇上朱瑙这样的人……
朱瑙往外面看了一眼,道:“你若知道他们要什么,知道天底下缺什么,你也能是时局里的变数。”
钱青怔住。他起先以为朱瑙在说笑,连忙笑了几声。可屋里只有他一个人笑,他笑着笑着便僵住了。随后他有些惊讶。
最后,他茫然地沉默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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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蛰和裴子期押着陶白与卫玥二人来到茶馆楼下。
今天是公休日,他们进城以后才得知朱瑙不在州府。由于事出紧急,他们不敢多加耽搁,便索性直接把两名犯人押到茶馆来找朱瑙。其余的少年都已回去休息了,卫玥和陶白被他们上了脚链,倒也不怕会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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