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自然是愤怒的,但他忽然想到:如果煽动人心的言语是火,在朱瑙到来之前,一直是邪教徒们四处点火,而他跟在后面焦头烂额地灭火。没想到,如今形势倒转,竟然成了他们四处点火,邪教徒却想尽办法阻挡火势。
想必那些邪教的人打死都没想到他们也会有今日……
朱瑙并没有着急,只朝着惊蛰道:“都有哪些地方的百姓遭到毒手,让探子全查完以后呈上来。”
惊蛰道:“是。”
朱瑙道:“把咱们抓来的那些黄鼠狼,大量放到有百姓遇害的地方去。”
惊蛰微微一愣,立刻道:“是!”
邪教使出这种手段,倒是正好给了他们机会坐实张玄是黄鼠狼精的事。之前张玄一直自称是神仙下凡,可哪路神仙心眼会那么小,别人听他几句坏话就杀人烧尸?只有妖魔鬼怪才干得出这种事啊!
朱瑙又道:“另外,通知机锋营的士卒待命,待统查完哪些村县有百姓遇害后,让他们立刻过去将那里邪教主要的管事人全抓起来。”
众人的目光瞬间都聚到朱瑙身上了。
这段时间他们通过引蛇出洞的方式抓到了不少邪教徒,对那些邪教徒严刑拷打后,又盘查出了很多消息。目前他们已经基本掌握了延州附近各县各村邪教徒的人数。但他们并没有立刻动手去抓人。一来是邪教徒的人数太多了,一网打尽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如果只抓一部分,怎么抓也是个问题。二来,有的地方举村都参与了邪教,如果全抓起来,那抓起来之后怎么处理呢?关着需要消耗大量的粮食,杀了的话对民间的元气又损伤太大,将会有大量良田空置,许多行当缺人。是以,现在还不是动手的最好时机。
有人问道:“朱府尹是打算那些杀人者绳之以法,为被害的百姓讨回公道吗?”
还没等朱瑙回答,谢无疾已经明白了。他望向朱瑙,低声问道:“你不是想讨回公道吧?你是打算以此机会威慑所有的邪教徒?”
朱瑙顿时笑了起来:“谢将军果然懂我。”
众人:“……”
朱瑙的目的确实就是威慑那些邪教徒。邪教能够通过残暴手段震慑百姓,那他们为什么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呢?以前是因为他们不知道哪些人才是邪教徒,现在消息他们已经有了,虽然没本事把人全抓起来,但是抓几个还是简单得很。
有人仍然不明白:“朱府尹,那些邪教徒早已走火入魔,不顾生死。纵使我们将他们全杀了,也未必能威慑住其他人啊。”
对于被洗脑的邪教徒而言,没准他们觉得为邪教而死是死得其所。
面对这个问题,朱瑙笑而不语。
谢无疾又明白了,道:“他们不畏死,却必有畏惧的东西。把那些人抓起来,砍一条腿,再砍一只胳膊,男的阉了,女的割去鼻子和耳朵。难道还怕震不住他们么?”
众人:“…………”
砍手砍脚,还给阉了?这这这,跟这对比起来,死简直太轻松了啊!
有人忍不住觉得这太过残忍,但一想到邪教的所作所为……这算什么残忍?这就是活该!这都太便宜他们了!
有人则心有戚戚地偷瞄了谢无疾一眼,心想论狠还是谢无疾狠,连这法子也想得出。不过说起来,这个头还是朱瑙起的……这朱府尹,平日看着温文尔雅,实则就是个肚里黑啊……
总之,无人出言反对,大多人都表示了支持。朱瑙向惊蛰吩咐了几句,惊蛰就出去安排了。
……
……
几日后,延州。
“什么???”史安猛地从椅子上跳起来,一把抓住向他汇报消息的手下的衣襟,不可思议道,“你再说一遍???”
那手下欲哭无泪,畏畏缩缩道:“史掌旗,他们,他们把刘家庄、西头村、窑口村的扛旗们,都砍掉了一手一腿,还都给……给阉了……”扛旗是玄天教内比较低级的官员,几乎每村延置,负责各村的教内事务。
史安:“!!!”
他情不自禁地夹紧了腿,震惊道:“他们是谁???谁砍了我们的人???”
“是、朱、朱瑙和谢无疾他们啊……”
“真的是他们?你确定?!”
“确、确定……不是他们还能有谁……”手下快被史安扭曲的脸吓哭了,“他们还放出消息,说他们掌握了我教所有人的名单,以后谁再敢为教派做事,谁也同样会是这个下场……”
史安倒抽一口冷气,只觉耳边“铛铛”一阵乱响,像是有人拿着铜锣在他耳边狂敲,敲得他一阵眼晕,情不自禁跌坐回椅子上。
那手下也是个不会看脸色的,这时候本该闭嘴了,可他或许是觉得坏消息还是一并说完得好,免得自己挨迁怒都要挨两次。于是他磕磕巴巴地接着道:“史、史掌旗,咱们有不少人已经被他们吓住了。李家村、鹿头坪的信徒都不肯去捕杀那些听过蜀人戏的百姓。生怕自己也被砍手砍脚和……砍那物事。还有在王儿坝的一支人从昨日起莫名其妙就联系不上了,像是,像是逃回家去了。”
史安:“……!!!”
这下不光是耳鸣了,他一口气没续上来,险些厥过去。幸好手下看出不对,赶紧上前掐他的人中,把他给掐回来了。
史安有气无力地躺在椅子上,内心波涛汹涌,却像是喝了一团浆糊,竟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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