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灵又道:“上官贤乃大将军手下三大爱将之一,在中原军中亦极具声望。朱瑙兴师动众为蒲城,只怕为的不是蒲城,为的是上官将军啊!”
陶北狠狠皱了下眉头。原来是冲着上官贤去的么……
中原因历来是龙脉所在,因此形势也比江南和蜀地更复杂百倍。中原有太多豪强权贵盘根错节,在权利的快速迭代中,每一任掌权者都留下一个不小的烂摊子。陶北掌权后,他不可能将所有势力连根拔起,他顶多只能打压异己,扶植亲信。而他手下有三大干将,分别被他委派驻扎于汝州、冀州、徐州,为他镇守三边。其中上官贤就驻在河南汝州。
陶北自己刚刚在云阳败北,如果上官贤再吃一场败仗,那他的嫡系势力必将大受打击。难保中原各地不会因此人心思变。而比起外患,陶北更害怕内忧。他在中原的脚跟立得并没有那么稳,否则他又何须打出幼帝的旗号来笼络人心?他大可像朱瑙一样自己称帝了!
陶北顿时头疼不已,连忙请教道:“那依先生所见,陶某该如何是好?”
张灵只是比常人更懂察言观色和剖析人心,行军打仗的事他可一窍不通。他只能道:“大将军当集结重军,务必解蒲州之围啊!”
不用张灵说,陶北也是这么打算的,他不过想问问张灵有没有其他主意罢了。陶北并不知朱瑙的“胜算”在何处,难道是欺他粮饷不足吗?
陶北的确面临着国库空虚的难题,但他哪怕勒紧裤腰带,去抢去借,也不可能对上官贤置之不理啊!若朱瑙凭区区十万人就想吓住他,未免小瞧他了!
陶北看出张灵再无更多妙计,于是拱手道:“打扰太师休息了。陶某告辞。”
张灵道:“那我送大将军出去。”
陶北出了太师府,已然睡意全无,连夜命人向各地驻军发去消息,让他们即刻抽调兵力,准备前往河中府解蒲州之围。
……
……
广昌县郊。
一支浩浩荡荡的大军不紧不慢地前行着,骑在人群中的魏變抬头看了眼天色,下令道:“再行二里路,便停下扎营吧。”
周遭众人忙道:“是,大王。”“是,哥哥。”
他身旁的一名军官摸了摸肚子,小声嘀咕道:“也是饿了。”
魏變听见了,劝道:“再忍一阵吧。”
那军官闹了个脸红,忙道:“我没事,就是再饿几天也没关系!”
魏變好笑地摇摇头。
自从在汾阳被谢无疾击退后,魏變带兵退回幽州。虽说领了朱瑙给他表的幽州牧,又得朱瑙送还他一批辎重,不过这两年他的日子却过得不太好。
幽州乃是苦寒之地,原本田地就少,这两年更是遭逢天旱欠收。以前中原大乱之时,他带着黑马军四处替人作战,挣来的钱粮倒也够大军用度。但是自从陶北平定了中原,朱瑙又稳定了西北,黑马军这两年顿时没了营生。存粮都吃完了,牲畜也宰完了,再这么下去,他们眼瞅着要走上打家劫舍的老路了!
魏變是绝不愿意做匪军的,可这么多张最要吃要喝,很多事情根本容不得他选。幸好就在他快要山穷水尽的时候,朱瑙又找上门来了!
几名军官骑着马踱到魏變的身边:“哥哥,咱们才收了他们那么点钱粮,会不会要少了?”
魏變无奈道:“见好就收吧。你以为这年景容易么?”
前不久,朱瑙派来的人请求陶北出兵,双方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最后谈妥了条件。陶北当下也不拖延,很快就整兵南下了。
那军官嘀咕道:“我听说中原兵强马壮,陶北的名气可不在谢无疾之下。咱们去跟中原军作战,只怕是凶多吉少。咱们弟兄都这样豁出性命了,合该要得更多才是……”
魏變摇头道:“你放心,我肯赚这笔钱粮,是因为这笔好赚。若真要弟兄们赔上性命,我要的自然也不是这个价钱了!”
那军官眨眨眼,有些一知半解的。他对局势没有魏變看得那么明白,不过若真如魏變所说,那自然是好事。他们想要衣食无忧,如果不用豁出性命也能衣食无忧,那当然最好。
茫茫风沙中,黑马大军继续向南行进……
……
……
陶北坐在府邸中,翻完了徐州呈上来的回函,不耐烦地自言自语:“高洪那里还没有消息吗?”
高洪是他手下三大将之一,如今正驻扎冀州。数日前陶北往冀州发了急函,让高洪准备抽调兵马南下援助蒲州。
陶北正心烦间,外面忽然有人通报:“大将军,有冀州来的回函!”
陶北一听,顿时来了精神,忙道:“拿来!”
手下将冀州回函送进来,陶北迫不及待地打开,满以为会是好消息,可刚看了两行,笑容就凝在嘴角上了。他死死盯着那封回函,眼神转瞬间便从暖春转入了严冬。
他身旁的亲信察觉出不对,小心翼翼地问道:“大将军,出什么事了?”
陶北猛地把那封回函扔了出去,亲信忙上前捡起,看了几行,也勃然色变:“黑马军忽然向冀州边境增兵?!这、这……”
黑马军的统帅,黑马王魏變,两年前被朱瑙表奏为了幽州牧。陶北其实也早有笼络他之意,但一则中原事务繁忙,陶北分身乏术;二则那魏變是个好财之人,陶北也挖不出大笔钱财去收买他。他想着那黑马军暂时不具威胁,因此便搁置下了没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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