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却升沉默了,继续望向窗外,隐隐约约望见巨大的猫尾,尾尖的毛色月白,像个什么不知是何物的印记。年却升觉得似曾相识,细细回想,叫道:“哥哥!我在书志楼的残卷中似乎见过这个妖怪!是十几年前出世的月夜猫妖,在月圆之夜出来作乱,它似乎攻过几次年家,后来再没出现过。”
“那当年年家是怎么打退他的?”
“不知道,那时候我约莫八九岁?他们打月夜猫妖的时候,我还不知在哪个旮旯里禁闭呢。”
“那书卷中记载没有?”
“没有,是有介绍,毕竟那是残卷,内容是不全的。”
这会轮到姜冬沉沉默了,过会儿,年却升道:“其实我们未必打不过它,只是夜间邪物较多,千欢渡的底子我们还没摸透,我怕引出别的事来。大约再有三个时辰天才会亮,在这之前,我们怎么办?”
“这样耗着不是办法,可眼下并没有万全之策。”
“哥哥,我有一计,但是怕你不许。”
这时月夜猫妖又猛地一撞,姜冬沉再补上一层灵力,额角沁出冷汗,问道:“什么?”
“我去引开他们,你在这儿守家。”
“不行。”姜冬沉斩钉截铁,“你是最知道外面危险的,何况你灵力又不稳。万一出了什么事,你叫我怎么办。”
年却升歪头笑笑:“哥哥,你说过的,我办法多的很,不试试,怎么知道就不行?”
“不行。”姜冬沉道,“要去也是我去,此行实在危险。”
年却升心里此时隐隐约约有什么直觉,觉得这月夜猫妖和自己脱不了关系。于是他站起身来,披上衣服道:“哥哥容我不听话一次,我保证我安全回来。放心,我还能给自己找罪受不成?我只是暂时引开他,在他身上做个标记,明日我们好细细追查。”
姜冬沉刚想拒绝,年却升忽然俯身抱了抱他,在他耳边轻声道:“放心。”随后便跃上窗棂,一跃而出。
姜冬沉双眼猛的睁大,一举用灵震开众多野猫,冲窗外喊道:“阿升!”
年却升冲姜冬沉笑了一笑,随后指尖升起一丝幽幽的灵力,吹了一声清越的哨子。
月夜猫妖猛的停止撞门,向年却升横冲直撞地冲去,年却升转身跃上合欢树,继而跃上下一棵,消失在姜冬沉的视线里。
直到距离够远,年却升已放心那月夜猫妖不会再折回去攻击姜冬沉,他才从树上跳下来,落在猫背上,动作如闪电一般朝它猫尾上做了一个标记。
猫群这才反应过来,将年却升团团围住,它们尖叫着,嘶鸣着,接二连三地扑上来,又被年却升打了下去。年却升逐渐应付不来,臂上被抓了一道,那划痕长长从手肘一直到侧腕,火辣辣地发热。年却升一只手挡住脸,另一只手指向一块巨石,那巨石瞬间化为人形落地,年却升冲他喝道:“快跑!到深山里去!”
猫群发觉异动,却只有三三两两向那巨石追去,年却升抬手暂封灵脉,屏住呼吸,不再有任何动作。那猫群便留恋片刻,朝那块巨石追去。
待他们跑远不见踪影,凄厉的尖叫渐趋于平静,年却升才呼了口气,解开灵脉,转身回去。
这一转身撞在一个人身上,年却升忙退后半步:“抱歉没看路,哥哥,你怎么出来了?”
这一刻年却升有一丝微微的懊恼,要是自己比姜冬沉稍微矮一点,这会儿就可以就势抱住他了。
姜冬沉微一抬头,语气有些不悦,反问道:“如果方才出来的是我,你能在屋子里安心坐着吗?”
年却升张张嘴,又低下头去,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小声道:“哥哥,我错了。”
姜冬沉转身道:“回家吧。”
走了两步,姜冬沉突然道:“阿升,我总觉得你有事瞒我,可能有些事你不想让我知道,但这些事若是有关于你的安危,我还是希望你略做斟酌,让我知晓。明白?”
年却升无以反驳,只好点头。两个人沉默,回到屋前,映入眼帘的却是大片大片的殷红血迹。姜冬沉看了一眼,忽然竖起双指,指向门边躺着的扫帚,将它化成小人道:“麻烦你将这屋子前的血迹打扫一下,有劳。”
年却升吃惊道:“哥哥,你什么时候会用赋神术了?”
姜冬沉打开屋门道:“突然觉得自己可以,就试了试。”
年却升随他踏进屋门,正要讲话,姜冬沉已将小药箱取出来了,沉声道:“上药。”
“上什么药?”年却升没反应过来。
“你臂上不是被猫抓了,你怎么就不能为自己上点心?过来。”
年却升才想起还有这回事,坐在姜冬沉身边,挽上衣袖,将手臂伸了过去。
姜冬沉点起灯,将药粉均匀撒上去,年却升被药粉一蛰,吸了一口凉气。
“现在知道疼了?刚才出去的时候你倒是不要和我保证自己会安全回来啊。”
可他动作轻柔了许多,年却升却别过头去,不忍再看。
受过出生入死的伤,挨过惊心动魄的灵鞭,再不分昼夜的禁闭室中浑浑噩噩地度过每个日月,年却升都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可在姜冬沉这里,自己身上每一道鞭痕,每一块淤青,甚至擦的划的小小的一道,都不能有半分忽视。
在这如此细心照料下,年却升也真的觉得每一处没被姜冬沉处理过的伤口都疼的要死,想许是因为从未受到过如此待遇,所以每一次被温柔对待,都显得弥足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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