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萧皓轩的第一个孩子。他第一次带着期盼等待一个生命降临,也是第一次尝到丧子之痛。
痛入心扉,可他不能倒下,因为还有一个人比他更痛,需要他守护。
萧皓轩用自己的披风把夏晨欢整个罩在怀里,不让他受凉。
两人相拥片刻,萧皓轩柔声道,“起风了,回去吧。”
夏晨欢又看了玉碑片刻,点点头,说了声“好”。
萧皓轩把人扶起来。夏晨欢跪坐久了,腿软无力,一瞬趔趄扑进男人怀里。对方心疼的蹙眉,直接把人横抱起来走回主殿。
之后几日夏晨欢的状态开始好转。虽然还是睡不安稳,子夜会醒来一次,但不再冷汗涔涔的做噩梦。
他每日会去珏儿的碑前待上一会,萧皓轩不许夏晨欢在外吹太久的风。他也不说话,只是抚着玉碑,不知在想些什么。
萧皓轩明白夏晨欢开始面对现实了。不论痛苦悲伤,总归不再自欺欺人、装作若无其事。
这是个好兆头,他并没有期望夏晨欢能一两日就释然。伤口结疤、脱痂、恢复如初是需要时间的。
萧皓轩不急,但事情进展比他预料的快上不少。
江离行刺后第十日,白忱赶回燕京。
尽管整个别院被侍卫高手围的密不透风,白忱还是一如既往没有被任何人发现,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站到李文面前。
李文吓得心脏差点没跳出来,立即奏禀王爷。
萧皓轩走进书房时白忱正在喝茶,优雅的姿态掩饰不了他风尘仆仆的衣发和疲惫的眼神,是自己从未见过的狼狈。
十日往返边境和燕京,不难想象是怎样的快马加鞭,御风疾驰。
萧皓轩眼光放缓,走到桌边坐下。
这是刺杀后两人第一次见面。白忱没了往日玩世不恭的模样,面色凝重,眸中情绪汹涌,纷复繁杂。
两人沉默的对视着,房中安静到掉根针在地上都听得见。
片刻后,白忱抿了抿唇先开口,话里愧疚,“他还好吗?”
萧皓轩自然知晓这是在问夏晨欢,一颔首,“还好。”
白忱脸色依旧暗沉,两分后才说,“到底是我牵连了你们。”他顿了顿,困难地把那三个字挤出喉咙,“和孩子。”
萧皓轩不置可否,面不改色地给自己倒了杯茶饮尽,沉声开口,“有些事由不得自己控制,只能决定怎样应对。如果我有能力护住他们,你与江离的恩怨又如何,江离发疯报复又如何?”一番话说的淡然。
萧皓轩和白忱是一类人,不会怨天尤人,迁怒他人,只会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永远先找自己的问题。
白忱知道皓轩没有怪他,胸口的大石微微一松,又即刻压下。
他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清了清嗓子,开始说正事,“江离躲回了冥天宫。天灵山有自然屏障,加上迷阵毒雾,易守难攻,暂时还动不了他。但所有出入口已被堵死,他们撑不了多久。”
见萧皓轩颔首默认,白忱继续说,“书剑盟已配合文理阁全面打压花间教在夏国各地的势力,总教、分坛一起动手,江离再无翻身的可能。”
萧皓轩眼底戾气一闪而过,冷声道,“捉活的,死太便宜他了。”
白忱眸中同样杀气闪现,“放心,定不会轻易放过他。”就算不为报复,也不能让江离再有害他们的机会。
萧皓轩敛了煞气,话锋一转,“买凶之人查到了吗?”
白忱皱起眉头,说的并不肯定,“按花间教流出的消息,幕后黑手应该是夏皇和殷家。”
萧皓轩脸色一沉,气压瞬间降低。他沉默不语,眸中波涛涌动,片刻才问,“确定吗?还查到什么?夏皇可有什么异动?”
夏皇暗杀夏晨欢虽情有可原,细思却不符逻辑。至少萧皓轩还没看清真正的、完整的逻辑。
一来,就算夏晨欢死亡,联盟还是能继续。买凶杀人未免太过鲁莽。
二来,既然已经知晓夏晨硕的心思,夏皇就该在刺杀之后立刻控制夏晨硕,打他个猝不及防,而不是像现在毫无动静。
所以萧皓轩肯定,有什么关键的东西自己还不知晓。
夏皇的心思确实不止如此。
除了上谷的军队,一半的赤羽军将领和禁军将领实际已站到夏晨硕的阵营。
且不说能不能做到杀死夏晨硕,如果他死了,郑氏一族很可能凭借已有的势力、兵力,联合宣王谋逆。
因此,对夏皇来说最重要的是让大燕放弃夏晨硕,站到自己这边
所以夏皇一直没有动手。一动夏晨硕就证明知晓他与宣王结盟之事,证明是自己买凶杀人。那么之后便无法装无辜的把替嫁之事栽到夏晨欢和夏晨硕头上。
夏皇如意算盘打得好,却没料到从夏晨瑜献计开始,他已经落入了江离的圈套。
他本与花间教说好将买凶罪名嫁祸给夏晨硕。待夏晨欢真实身份流出后,可指夏晨硕兔死狗烹,杀人灭口。
谁知江离只想坐实夏皇杀死宣王之名,逼得两国开战。
可两人都没料到夏晨欢没死,萧皓轩也没死。
这般波涛乱涌下,想让宣王查到的倒真查出来了。
白忱脸色难看至极,抿了抿唇,欲言又止。终是从身后拿出两幅画轴,递了其中一幅给萧皓轩。
萧皓轩虽不知他何意,但还是展开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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