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景明脸色有些差,手上的书不耐地拿起又放下,“兄长最喜欢安静的圆月之夜,这次宫里居然来了这么多人......太吵。”说到这个,他不胜其烦,无情抛出上位者的要求:“全部都赶出去。”
曾管家和卫四无奈对看一眼,前者才小心翼翼道:“皇宫禁卫军规矩严明,只听大将军的命令,恐怕不行。”
曾管家心里直叹气,王爷以前不犯病也没这么浮躁,自从在那温泉山庄呆了一年,出来后就变得浮躁就算了,关键是还反复无常!
作孽哦。
司景明听了果然愠怒:“禁卫军?!禁卫军算什么东西,就能扰我兄长?”
曾管家精力交瘁,“禁卫军确实不算什么,也就几千人而已。但是咱们在郁京的人手,最多只有百人。”
“怕他们不成,”司景明冷笑,直接掏出景卫军的兵符,拍在桌上:“卫四,去,让边关的景卫军拨一万人过来!”
曾管家:“......”
卫四:“......”
“王爷,使不得,使不得啊。”
年纪一大把的老管家,颤巍巍捂住心口,这一年他生的白发都比以前更多,就怕哪天被司景明给气得厥过去。
曾管家不亏是呆得最久的人,支吾了半天,好不容易找了个借口,劝道:“到时候打起来了,岂不是更吵?说不定还会损毁王爷兄长的故居。”
跟哄小孩儿似的言论,居然真的让司景明平静下来,只是依旧阴沉着脸,“这倒也是。”
曾管家暗自松了口气,期期艾艾的让司景明把兵符揣回去,随后安排妥当后,亲自送一身黑气的司景明出门。
......
师南苦不堪言。
这几日他几乎被李斯年拴在了腰上,走哪带哪儿,就连睡的房间也是连在一起的,只隔了个帘子。
以李斯年的警惕,他再怎么小心,深夜外出也不可能半点声响也没有。
好在这一夜,贼心不死的师南,终于等到了机会。
师南仰面在床上,双手交于腹前,听着隔壁房间起身的动静,尽管十分轻微,却瞒不了他。
不久,李斯年的身影经珠帘前,看了他一阵,确定他睡着后,才出了门。
师南又假寐了会儿,确定人走远了,才翻身下床,穿好鞋袜衣服,只是之前的黑色夜行衣被李斯年扔了......又没给他机会单独准备。
不太好办。
但就这么放弃难得的机会,师南又不愿意,最后干脆就着这身李斯年购置的衣服出门。
这身打扮,皇宫秘地是不能去了,那去哪儿呢?
师南从窗户一跃而出,惊讶地感受到,均匀洒在皮肤上的月辉,清清凉凉的,半空里,有人族肉眼看不见的点点亮光,被吸入师南体内。
今夜的月光很亮。
看着天上盈盈的银盘,师南恍然大悟——原来是十五了。
不知怎么的,独自站在夜空下,看着天上稀疏的星子闪烁,油然而生出孤寂之感,竟是什么都不想做。
师南向来没心没肺,再负面的情绪,在他心上也留不下多少痕迹,此时胸口内却异常的泛起了淡淡的愁绪。
随心而动,凭借机敏的六感,躲过巡逻的人,在皇宫里漫无目的的散步,七绕八拐,穿过无数花园小林。
等他好不容易压下来得古怪的情绪,抬头,才发现走到了个极为眼熟的地方。
师南摸了摸下巴,打量眼前破旧却干净的木屋。
这个屋子在哪里见过呢......
左右四顾,没人,屋子里也一点声响也没。
师南甩了甩袖子,大摇大摆推开小木屋的门,眼瞳在黑暗里闪闪发亮,四处逡巡。
木屋空间不大,摆设简单,一张四方桌,一张单人木床,还有些杂琐的东西,充满了生活的痕迹。
看得出有人经常打扫,可以想象这里曾有人居住过。
师南怔怔地看了半晌,那种熟悉感越来越浓,目光最后落在那张木床上,不动了。
不对,角度不对。
师南不由自主走到床边,这只是张木床,没有铺任何东西,他径直躺了上去,闭上了眼。
片刻,睁开眼。
一模一样的视角,一模一样的屋顶,一切都与梦中“他”的视角对上了。
——这是梦中“他”居住的地方。
三场梦中,无关紧要的场景都很模糊,所以他刚到这里,一时没认出来。
师南呼吸渐渐变快,神思不属地坐起身,心里升起极为荒谬的感觉,“他”到底是谁?为什么会住在皇宫?
老伯又去了哪里,狗崽子呢?
心不在焉间,就听见外面传来动静,有节奏的脚步声由远至近。
有人来了。
师南慌忙四看,连床底下也扒着看过了,就这么小个屋子,哪有能躲人的地方!
听脚步只有一人,实在不行的话......
师南不得不藏在唯一能躲人的门后,后背紧贴墙,屏住呼吸,一动不动。
片刻,那人在门外停顿了下,重新迈步往里走。
越过大开的门刚刚半步,门后倏然伸出只手,作手刀状劈向来人的后颈——此人的后脑勺却像是长了眼睛似的,头也不回抓住袭击人的手腕。
画面定格,来人缓缓回头,与师南对视。
看清对方的面容后,两双墨黑的眸子,几乎同时剧烈震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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