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熙云闻言又笑了笑:“他们俩平日里最怕你,真该让他们看看,境主怕左怕右什么都放心不下,掌门令送去了还不够,人恨不得也跟去的样子。”
叶见微的眉头还是皱着:“平日里再怎么骂怎么打,都在我眼皮子底下,出去了怎么能不担心?阿月今天也要去帝都了吧?”
穆熙云又宽慰他道:“星儿手里有掌门令和东君令,出不了什么大事,他只要能记得‘慎之’就好。至于阿月,他遇到了该遇到的人,或许就会慢慢走出来,我看他这次回来,比两年前那会儿好。他打小被你宠着长大,从前什么都写在脸上,可就像你说的,他忽然就学会了隐藏内心,脸上有释然的笑容了,都以为他走出来了,若要不是从小看着他长大,我都要被他骗过去。”
“该遇到的人,你说凌烨?”叶见微忽然笑了一声,点点头:“我上一回去帝都时,他还孤立无援,处处受掣肘,如今也长大了,长成了一个帝王该有的样子,御极九州,君临天下,还能时刻拿捏好该有的分寸,确实很不错。阿月给他写个折子还特意带了个谎,也是难得,若是他真能把阿月带出来……说起来,还有和星珲在一块的那个苏朗……”叶见微眯了眯眼睛。
……
日出东方,楚珩踏上返回帝都的路,苏朗、叶星珲从宁昌之交出发,进入昌州地界,前往锦都。
马车走的很平缓,星珲半躺在车里看他的话本子,苏朗正在提笔写信。星珲将书翻来翻去看得无聊,在车里滚了两圈凑到苏朗身旁:“写的什么?”
苏朗往旁边让了让,给星珲腾了个位置,压低了声音:“让人去查点儿东西,昌州这个地方我最清楚不过,水太深了,那几个文人是怎么到的帝都,去岁秋闱的事,都过去那么久了,好巧不巧地偏偏帝都会试在即的时候捅出来?昌州州府又不是吃白饭的,背后肯定有人在刻意推波助澜,否则就凭这个几个人,别说把州试舞弊捅到帝都了,连锦都的城门都出不了。”
他侧过头来低声说:“我们此来昌州,要查的可不止是州试舞弊,舞弊自有裴大人去查,我们俩领点儿别的差。”
星珲整个人没骨头似的靠在苏朗身上:“办差发俸禄吗?”
“发,我们大理寺少卿大人,想要多少都给发。”苏朗眼里含笑看着他。
“要三千两黄金也发?”
苏朗摇摇头:“这个不行,这个能把我们少卿大人买来,太多了。”
此言入耳,星珲脸上染满红晕,作势推了苏朗一把。
“不说了不说了。”苏朗笑着稳住身形,又正经道:“不过星珲,你到了锦都,最好莫要露锋芒,过来游山玩水最好不过,否则你在这儿做了什么,就不能像在潋滟城那样,可以说是单为着私心故人和漓山门规了,而是漓山在棋盘上落子,收不回来了,你懂吗?”
星珲无所谓地摆摆手:“知道啦,我跟着债主就行了。”
苏朗无奈地笑笑,晃晃他肩膀:“跟你说正经的呢,跟着我也不行,九州皆知颖海苏氏在天子麾下,很多事我能做你不能,你父亲才交待过你,要你‘慎之’,莫要忘了,为着漓山好。”
“我爹还交代过我世不可避但凭于心呢。”星珲脸上红晕未消,声音小了下去:“跟着你不就是凭心嘛……再说,你们陛下那儿有我们漓山一件顶顶重要的东西,我可不是得衡量着点儿帮他落子吗?”
苏朗听的心里一震,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星珲。
星珲又靠回苏朗身上,想起临行前面圣时,在陛下身上看见的十分眼熟的玉佩——据楚珩自己说,是他以后当作娶媳妇聘礼的那枚,星珲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唉,你别不信,真的顶顶重要。”
“你说东君令?可那在公主那儿。”
星珲笑了一声:“东君令和他比起来算个什么。”是漓山东君本人啊。
“那是什么东西?”
星珲打个哈欠,滚进苏朗怀里躺着:“等回去我们问问陛下,反正这件东西在他手里。”
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这个旁观者当的一点儿也不够格,比我还迷糊。
只顾着为我考虑了,只记得我父亲教我“慎之”,怎么忘了,他还教我“凭心”,言老给我掌门令时,都未曾避开你啊,漓山的意思还不够明显吗?我的债主哥哥。
春寒料峭,他们抵达锦都的时候是三日后的黄昏,晚霞带着些许初春乍暖还寒的凉意斜斜挂在云边。
昌州州府建在锦都南明大街上,此刻州府正门大敞,他们一行刚下了马车,就见昌州州府的大小官员迎了上来,为首的正是昌州掌政州牧芮何思。
裴元德浸淫官场多年,深谙为官之道,尽管此行御令在手,奉旨查案,但也不会在一州州牧面前摆钦差巡抚的架子,立刻走上前去,先客客气气地拱手行了一礼。
芮何思脸上浮现深深的笑意,为裴元德介绍了随行左右的几位要员,又道:“连将军前日去巡视州境防务了,未能亲迎,还请裴大人勿怪。”
裴元德摆了摆手,连称“芮兄客气”,又寒暄了几句,两人称兄道弟起来,颇有点“一见如故”的亲切意思。
苏朗很有耐心地等他们寒暄完,见芮何思的视线转到他身上,才带着星珲上前,行了个晚辈的礼:“世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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