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修然脸上得意之色更盛,人人都说漓山武道昌盛,近几年更是隐隐有与宜山书院争辉之势,如今一见不过如此,连漓山少主带出来的护卫都不堪一击,方修然大笑出声,提刀朝仍坐在马上的两个人走去。
“叶星珲?”方修然挥刀直指,闪着寒光的刀尖离人不过三寸。
马上的人却仍不出声,暮色掩映下,“叶星珲”的一双眼睛直直盯着前方,连道目光也不曾给一分,像是半点也不在意面前的苍梧少主。
方修然见“叶星珲”这副目空一切的样子,顿时怒从心头起,砧板上的鱼肉而已,居然还敢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真有什么本事刚才就出手了,笼中之鸟坐在马上装什么高人呢,方修然暴起一掌直取二人面门。
眼看掌风袭来,马上的两人却仍是一动不动,眼皮也不眨一下,方修然心中顿时警铃大作,然而此刻才意识到不对已经来不及了,他带来的武者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拍上那两人身体的掌风,像是点燃火药的导火索,马上的两人忽然爆体而亡,在官道上掀起一阵内劲喷涌的罡风,逼得所有人都后退了几步,距离最近的方修然来不及避让,被罡风径直打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吐出一滩黑血。
几名原本倒在地上的漓山护卫却忽然一跃而起,数枚烟雾弹砸在地上,灰黑的烟幕遮掩下,苍梧城的武者尚且来不及拦截,几人便已迅速隐入官道两旁的树林,眨眼间消失不见。
为首的武者连忙冲进重重烟雾中,将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方修然扶起,额头瞬间渗出冷汗,嘶声吼道:“快去禀报武尊!”
这时候再看不出他们被漓山的叶星珲摆了一道就是傻子了,方修然就是方鸿祯的心头肉,现在却在他们的保护下伤成这样,弄不好他们全得送命,武者不敢耽搁,颤抖着手将人抱起,纵马朝怀泽城内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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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珲一双眼里写满震惊,愣愣地看着伞下的人。
直到燕折翡收回伞,笑着唤了一声:“星珲”,他才回过神来,眼眶瞬间红了,拉着苏朗的手重重捏了一下苏朗的手臂,整个人直接扎到燕折翡怀里,带着哭腔喊了一声:“小师叔……”
大滴眼泪落在衣衫上,星珲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紧紧抱住燕折翡,像是要把自己揉进她怀里。
苏朗的手臂被星珲刚才捏得一疼,轻轻抚了抚右手边的云起潮生,眼里划过一丝寒意。
过了好大一会儿,星珲才从燕折翡怀中出来,擦擦眼泪站直身体,拉着燕折翡的手问道:“小师叔,真的是你吗?你不是……”
剩下的话他说不下去了,燕折翡却听懂了,眼里盛满浓浓笑意:“我若是死了,如今又是怎么站在你面前的?”
星珲仿佛相信了燕折翡的话:“小师叔,你这些年都去哪了,当年他们都骗我说你……”
燕折翡轻轻摇头,压低声音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知道你是来怀泽做什么的,先随我来。”
说罢,燕折翡便拉着往城内的一家客栈走去,星珲与苏朗目光在空中交汇了一瞬,不动声色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客栈不远,苏朗抢在燕折翡前面,向掌柜要了两间上房,似乎是有意让师叔师侄叙旧,取了钥匙说了两句就径直上楼去了。
燕折翡拿过另一把钥匙,将星珲带到客栈房内,给他倒了杯茶,又摸摸星珲的头,温声道:“想问什么?”
星珲举杯轻轻抿了一口,还是有些难以相信,拉着燕折翡的袖子又问:“小师叔,真的是你吗?我怕我是在做梦,一觉醒来你就不见了。”
燕折翡点点头:“是我,当年我入境失败,天霜台前确实是一剑穿胸。”
星珲拉他袖子的手猛地一紧,燕折翡唇角微扬,安抚似的拍拍他的手背:“可你大师兄那一剑却故意偏了几分,你知道的,我姓妫海,洱翡药宗当年虽然一夕覆灭,可人却还幸存一些,因而药宗医术也并未就此衰亡,这些年我一直在庆州调养。”
她半真半假地说,星珲一字不差地信,眼眶不时还红上一红,一副心疼的样子。
二人一直叙旧到将近亥时末,星珲才露了几分困意,朝房内扫了一眼,便道:“这有两张床,今日我想和小师叔睡在一个房间好不好?”
燕折翡笑问:“那苏朗怎么办?我看他很在意你呢。”
星珲脸上红了一瞬:“他不会有意见的,小师叔,我太想你了,我去隔壁和他说一声。”
话音刚落也不等燕折翡回应就跑了出去,像是急着去向苏朗知会一声。
燕折翡看着星珲的背影,脸上笑容不减半分,只眼里带着些许意味不明。
窗台轻响一声,黑衣武者翻窗而入,跪在燕折翡面前,低声禀道:“境主,方修然出事了……”
燕折翡听完武者的禀告,嗤笑一声:“以为是送上门来的羊,结果被人摆了一道,命都差点丢了半条,如方鸿祯所言,他这儿子确实算是天下无双,无双的自以为是就罢了,偏偏还蠢的天下无双。你去告诉方鸿祯,明日一早,我把漓山少主送到他手上。”
门外脚步声渐行渐近,武者应了一声,跃窗而出。
燕折翡转过身看着走进来的星珲,脸上笑容不变:“都说完了?”
星珲应了一声,随口道:“这有什么好说的,和他知会一声就是了,他反正不能拦着我来找小师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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