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未察觉到这些,直到两天前的那天夜里,那个将落未落的亲吻。
那夜凤祁的态度,将他一直以来不愿去想,不敢去想的事情揭示于天光之下。
他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怎么可以这样……
季朝云深深埋着头,浑身止不住颤抖,紧咬着下唇泄出几声哽咽。
“怎……怎么哭得这么厉害。”凤祁一下被他眼泪吓蒙了,难得有些手忙脚乱,想抱他又不敢,试探地扶住他的肩膀,“别这样,别这样……不是说得好好的吗,不是你的错,别哭。”
凤二殿下没经历这种情形,连哄人也不会哄,乱七八糟安慰了一堆话,把人哄得越哭越凶。
季朝云此生也从未有过这般极致的发泄,与凤霄分别时没有,被逐出龙族时没有,前世意外丧命也没有。他浑身脱力地发着抖,很快就连站立的力气都不剩,慢慢跪坐在地。
他低着头,眼泪大滴大滴地滚落进草地里。
凤祁从未见过季朝云这般模样,只觉得这比拿鞭子抽他还疼。他顾不得会不会再刺激到这人,蹲下身小心把人搂紧怀里,按住季朝云的后脑让他靠在自己肩头:“我算是明白了,你不想揍我,你就是想要我的命。”
凤祁叹了口气,只觉自己真是被这人吃得死死的,闭着眼自暴自弃道:“哭吧,哭痛快了就别再难过了。”
可惜季朝云最终也没能哭个痛快,没过一会儿,凤祁便听见远处有脚步声急促赶来。
他们从成婚之礼上逃出来,族人自然会追过来。凤祁不想叫人看见季朝云现在的样子,季朝云多半也不希望别人看见他这么狼狈的模样。
他思忖片刻,手臂搂住季朝云的腰身,腾空而起。
二人稳稳落在树枝上。
季朝云也感觉到有人接近,但他先前哭得太凶了,一时间还止不住,只能用力抓着凤祁的衣袖,把头深深的埋下去,竭力抑制着轻轻的抽噎。
不一会儿,几名族人出现在视野之中。
那几人神情急切,却并不像是在找人的模样,他们快步朝前走去,很快消失丛林之间。
凤祁直觉感到有些异样,微微皱起了眉头。
“那个方向……”季朝云从凤祁衣襟里露出通红的眼睛和小半张脸,轻声道。
凤祁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婚服已被哭湿了大片,用衣袖擦了擦对方脸上的眼泪:“怎么了?”
季朝云往后躲了一下,自己揉了揉眼睛:“我记得,从那边的出口离开榕树族,就是那座荒山。”
那座原本浓雾笼罩,如今却雾气消散,险峻万分的荒山。
自家小龙还没哄好,凤祁实在不想在这时候管别的事。可榕树族对季朝云有恩,若真出了什么事,恐怕他心里同样不会好受。凤祁低下头,询问道:“回去问问?”
季朝云点点头:“嗯。”
“可你这样子……”
季朝云平时从未这样哭过,一哭就哭个狠的。此刻好不容易止住了,可眼睫上还挂着水珠,一双眼睛又红又润,兔子似的,看上去格外可怜。
凤祁心浮气躁地移开目光,定了定心神:“我帮你用法术遮一遮?”
季朝云这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偏头躲开:“我自己来。”
片刻后,二人回到榕树下。
成婚之礼的布置尚未撤去,老族长不让族人去追他们,因此众人只能继续在原地等候。
见二人回来,老族长朝他们笑了笑:“事情都说好了?”
“嗯。”季朝云低声应道。
老族长又指了指树下:“还要继续吗?”
季朝云一怔:“族长,您……”
“怎么了?”
“……没事。”季朝云摇摇头,“我们方才看见几位族人朝荒山的方向去了,他们是去做什么?”
老族长与他对视片刻,眼中显露出困惑:“荒山?什么荒山?哪里的荒山?”
“……”
“二位回来了。”恰在此时,季荀朝他们走来。
凤祁问:“少族长,方才我与朝云看见有几位族人朝荒山而去,你可知情?”
“是我的吩咐。”季荀解释道,“方才接到消息,有一支远途而来的商旅似乎何阴差阳错穿过了榕树族在桃花岭的布置,取道荒山。我担心他们遇到危险,便派几位族人前去护送。”
季朝云:“可族人在桃花岭每个必经之地都设有阻拦,他们怎么会顺利通过?”
“原因尚不知晓。我们发现的时候,他们已经即将进入荒山。”季荀道,“榕树族毕竟是妖族,不敢在凡人面前露面,我只来得及找了几位族人跟上去,尚未查明此间缘由。怎么,你们觉得有问题?”
季朝云与凤祁对视一眼,道:“我们并无确实证据。只是……季大哥,荒山内曾有不明之物袭击你们,族人前往恐怕会有危险,让我们去看看吧。”
“可……”季荀迟疑地看了看他们,又看向老族长。
老族长坐在藤椅上,笑眯眯道:“想去就去,有什么关系。”
季朝云与凤祁点点头,当即回屋换衣。
季荀目视着那二人的背影,纳闷道:“爷爷,所以这成婚之礼,还办不办了?”
老族长道:“三拜尚未拜完,留着吧,以后还用得上。”
“那爷爷为何让他们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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