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一,二,三——哇……”
孔明灯飘上天,汇入天空里的灯河中,田田仰头去看,喃喃道:“好漂亮呀。”
直到她的孔明灯越飘越远,祝汸他们也将灯都放了,六盏里也有一盏是小白的。小田田跑过去,帮还是小狗的小白给放了,逗得大家一阵好笑。
祝汸牵着田田的手,走进更多的灯火中,他们买了许多灯,最后走到放花灯的河边。
卖花灯的竟然是官差,阿兔多问几句,才知道,这是县城每年上元节的风俗,官府很重视,亲自过问。他们又买了六盏,官差给了他们纸笔,见他们不解,知道是外地人,笑道:“要将愿望写下来,署上名字,放进花灯中,随着河水漂走,河神才能听清愿望,帮你实现。”
祝汸很不以为然,什么河神。
那些都是河里的鬼怪,不过入乡随俗,既来之则安之、乐之。
他很有参与精神,拿上纸笔与花灯,挑了个最暗,几乎没人的地方,几人开始写纸条。田田将笔握在手里,写了半天,写出两个歪歪扭扭的“田”字,得意得不行,还要凑过去看祝汸写的。
祝汸写得很简单:与老家伙势不两立!
她趴在祝汸肩膀上挂着,问:“父皇父皇,老家伙是谁呀~”
是你娘!
当然只是心里想想,说是不可能说出口的,不能教坏孩子。
祝汸道:“老家伙啊,是个特别特别坏的人。”
“哇哦。”
祝汸又写自己的名字,他是天帝,他的名讳哪里是人人都能知道的,万一被凡人看到那是折人家的寿,自不会写真名。他先写了个姬字,想了想,直接又写“宝宝”,这的确是他的名字,他小时候还没有大名前,就连宫里太傅给他上课时,落款也是这个名字。
到如今,父亲们还是叫他“宝宝”。
“父皇,这是什么字呀。”田田小手指着“姬”。
“这个字念姬,这是我们一家在人间的姓。”
“哇,田田也姓这个嘛?”
“对啊。”
“田田也要写这个。”田田再度握着笔,在祝汸的指导下,在自己名字面前也加了个更歪更扭的“姬”字。
小白的纸条,是由田田念出来,小鹤帮着写的。
写的是:我要快些长大!保护小公主!
把大家伙儿又给笑得不行,都写好后,大家蹲在湖边,由小公主亲自数数,数到“三”时,一同将花灯放入水中,目送它们被水波送走。
微荡涟漪的水面上,六盏莲花小灯越来越远。
大功告成,他们一行说说笑笑着继续闲逛。
六盏莲花灯摇摇晃晃往湖对岸飘去。
飘到最暗处,将要转弯汇入更宽阔的湖中时,临近岸边,黑暗中忽然伸出一只手,捞起其中一盏灯。
辛曜手中捧着那盏灯,翻身靠在树上,从中取出那张纸条,小心展开,看到落款上的名字。
借着摇晃的微弱灯光,辛曜看清楚那三个字。
微怔,姬宝宝?
姓姬?
那可是史上著名的家族,据闻被神族青睐,曾被神仙降福。他是读书人,从不信这些的,知道有这个姓,却觉得是讹传,否则为何几千年来,再未听闻过有姬姓名人?
倒是有方志记载,二十多年前,广陵郡曾出现过一名姬姓郎君,轻轻巧巧破了当时一位天师设下的灯迷。出现得很突然,消失得也很突然,后人传那也是个神仙。尤其那位天师后来被揭穿是个骗子,被皇帝处死,据闻揭穿骗局的还是只狗,皇帝还在广陵郡给建了神庙,当地人都说这一切其实也是姬家神仙安排的,是神仙看不得骗子为害人间,才来替天行道。
他看书颇多,这也是他闲时看到的,当时不以为然。
不曾想到,他自己也遇到一位。
再细细想来,怕也只有姬姓配得上那位神仙似的少年。
不愧是姬家人。
他摩挲着那张纸条,很漂亮的字,笔触锋利,落笔却又飘逸,自有风流,一看便知是多年练字。他还猜测,真名一定另有其他,只是这样传奇世家里的公子,是不可能将真名随便写出来的。
不过,“宝宝”,很可爱。
辛曜脸上露出淡淡笑容,看名字,就知道是被家人护着宠着爱着好好长大的孩子。
只是——
他再看上头一行字,“老家伙”,又是谁?
他的眉头蹙了蹙,如何分析,也分析不出来。眼看另外五盏灯越飘越远,他蹲下身,将灯放回水面,那张字条则是被他小心又小心地叠起来,放到衣襟中,贴着心房放好。
他转身先回城,两个月后是郡试,他需得更为用功。
若是一直考头名,直到考上状元,应当有资格站到那位姓姬的少年面前说声“不负所望”吧?
他匆匆回到城里,到书院自己的屋里,打开衣柜,拿出那盏藏着的,自己做的海棠花灯。
上元佳节,书院里的学生要么作伴出去看花灯,要么回家过节,书院里很黑,包括书院外的那条街也是,几乎没有行人。
辛曜头一回做这种事,甚至有些紧张。
他走出书院,左右看看,后门外的巷子里没人,他吸了口气,大步走到回春堂门前。
将那盏灯点亮,挂到关着的门把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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